第 5 章(1 / 2)
「恁個小油嘴兒怪會說哩!」柳氏拍拍唐婉的手,與唐芳道:「你不知道,滿族中這許多女孩子弟,隻婉兒常來我這坐坐,慣常打秋風的,今日不知她又想著我這甚麼好的了。」
這話一出,下頭丫鬟仆婦皆陪起笑來。
唐婉作勢不依,朝碧雲笑罵道:「瞧見沒?二伯母慣會笑話我,還不趕緊把我帶的好東西,全擺上來,省的又要說我打秋風哩!」
「哎喲你個妮兒,還有好東西帶來?」柳氏拔高聲調,與唐婉說話俱不拿喬,可見是當真喜歡侄女兒的。
說起來唐忠這一家子,與唐誠隻生唐婉一個女兒不同,夫婦倆五六個子嗣,俱都是兒子,沒得一個女兒,柳氏做夢都想,是以對族中女孩兒多有稀罕。
可也就唐婉獨獨對了柳氏眼,時常送些吃用東西,雖不常住,倒也有些說道。
碧雲誒了聲,忙往外頭去,須臾領著兩個粗使婆子,抬著一個半人高的箱子進來。
箱子打開,隻見裡頭紅燦燦,浸潤潤一株血紅珊瑚,色澤喜慶,見之歡喜。
便是連唐芳這樣的侯門夫人,已見過不少好東西,也不由看愣了眼。
「天老爺!這多貴重東西,你卻要孝敬我這老婆子?這可不成的!」柳氏忙抓住唐婉的手,不肯要。
這紅珊瑚多貴重,柳氏不是不知道,如此半人高,便是進貢給官家也使得,怎的唐婉一下大手筆送來。
柳氏不得不多想,生怕唐婉不知輕重,稍後回家楊氏要責罵她。
唐婉忙摁住柳氏的手,笑道:「二伯母這事作何?甚的好東西你不敢要的?卻不是我巴巴送來,我娘讓我帶來,說我得了二伯母家多少好東西,送個紅珊瑚怎的?」
「你若是不要,我還樂得帶家去,做我私房哩!」
說著又讓碧雲收起來。
碧雲堆下笑來,道:「姑娘不許鬧,這卻是夫人要送的,說是下月二夫人壽辰,多早晚要送,不如趁著這會子帶來,省的在家越看越喜歡,後頭就不舍得了。」
這話立時讓柳氏愈發笑了,能讓妯娌惦記送禮,誰不樂意呢。
唐婉笑道:「聽見了?是我娘要送的,還不快快收好?憑白讓我惦記。」
柳氏點了點她的腦門,吩咐婆子收回庫房。
正動手間,唐婉不經意間道:「可仔細些,這是牛血珊瑚,比之一般珊瑚難得,千萬放在通風陰涼處,莫要太熱太濕,都會壞的。」
「家中還剩那株,我爹寶貝得甚麼似的哩!」
「原你家中還有,那我可要收好了。」柳氏這才放下心,又道:「你眼裡頭,總對這珊瑚惦記不忘的,你爹娘手裡頭好東西多的很,你想要甚麼沒有?這珊瑚二伯母定是要手下的!」
柳氏說笑一句,攥著唐婉的手,忙催促人趕緊搬走,似乎真擔心好東西讓猴兒侄女搶了般。
說來柳氏看到這珊瑚,一樁心事便悄然放下,家中五六個孩子,大兒子也要說親了,身為長子,說的媳婦不能太差,聘禮也不能寒酸。
她與唐忠都不善經營,家中資產有限,有了這紅珊瑚,往後娶媳婦兒下聘,總上得台麵。
坐她身側的濟陰候夫人唐芳聞言,仔細打量那牛血珊瑚,便笑道:「還是二嫂便宜,得了這麼個寶貝,我是沒個福分的。」
唐婉笑了笑,從碧雲手上拿過巴掌大的盒子,道:「可不興恁個說,便是二伯母有的,芳姑姑也有,倒不是特意準備。」
「這斛南海珍珠,是年前往廣南東路來的,比之咱們這處的珠子,還能看些,芳姑姑不嫌棄,可要手下才好。」
說著便遞到他唐芳跟前,盒子打開,隻見裡頭放著拇指大的珍珠,光澤瑩潤,雖不比宮裡富貴,送侯夫人卻還拿得出手,自然,是比不得那株牛血珊瑚的。
既然裝作不知唐芳歸寧,便不能送太過貴重,顯得故意了。
唐芳嘴角笑意深了幾分,示意身後嬤嬤接過雕花盒子,隻又問了句:「這牛血珊瑚從哪兒來的?我瞧著歡喜,又不好問你要,改明兒我讓你姑父尋來,往府裡擺著,驅邪避災也省的。」
唐婉肅然道:「再沒了,是我娘好容易得的,輕易尋不到。」
唐芳點頭,笑道:「自然,嫂子娘家自太宗朝便顯赫一時,能有這些個好東西,倒也不稀奇。」說話間聲音似落寞下來,不知在思量何事。
柳氏見狀,忙道:「說了會子話,收這許多東西,倒忘記添些茶水點心。」
下邊仆婦忙不迭端了來,一一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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廊下安排幾個唱的,又弄出許多張致,杯盞果碟,推杯飲酒,喝了不少,這一鬧便到申時後,柳氏有了幾分醉意,由人扶著往後花廳裡歇息。
外頭隻餘唐芳與唐婉坐著看戲,偶爾說上一兩句。
家下人都是有眼力見的,都遠遠站著伺候。
唐芳喝了杯酒,挽著銷金汗巾兒沾了沾嘴,笑道:「許久不回來,我看還是咱越州自在,人好,吃食也慣的。」
唐婉手搖著春扇兒,掩嘴輕笑道:「芳姑姑說的甚麼話,你是不曾聽得,咱族裡女兒家,哪個不羨慕姑姑能進侯門,給咱姐妹們做了榜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