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果(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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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流玉做了個夢,一個經常做的、相同的夢。

夢裡他在一個黑暗的地方,四周沒有光、熱、聲音,也沒有草木,沒有為幼鳥搭建的溫暖的巢穴。

這是個很冷的地方。

他不喜歡。

他感覺自己被困在一個狹小的地方,翅膀伸展不開,這才意識到,他還隻是一枚未破殼的蛋。

即使是神鳥,在還是一枚蛋的時候也是很弱小、做不了什麼事的。

所以他很裡是哪兒,也隻能緩慢地移動蛋殼,想要翻一個身,去看看背後是什麼。

不知過了多久,這裡的時間似乎是凝滯的,他終於艱難地打完了滾,才發現這裡是上下都沒有坡度、筆直的山峰截麵,往上看不到太陽,往下深不見底。

他的運氣好,卡在了一個縫隙裡,沒有掉下去,變成一顆碎蛋。

他費力地往外看,對麵是同樣陡峭的山峰,上麵布滿了綠瑩瑩的光點,擁擠在一起,像是碎掉的翡翠,在泥水裡打過滾,連發出的光都是髒的,照不亮周圍。

似乎有什麼在尋找他,想要吃掉他,卻不能接近。

他有點害怕了,乖乖地、小心地將殼轉了回去,寧願麵對黑暗,也不想看到那些碎翡翠了。

這裡什麼都沒有,除了石頭、無數片碎翡翠和一枚未破殼的蛋。

太陽和月亮不會在這裡的天空升起,風霜雨雪也落不到這裡。

他不知道這些是真的發生過的事,還是每個未破殼的幼鳥都會做的可怕的夢。

因為他不記得小時候的事了,一切都很模糊。

不過這次的夢有所不同。當盛流玉意識到這是一個夢的時候,夢卻還沒有結束。

他聞到鬆子的味道,和不令人討厭的檀香混合在一起,很誘鳥。

十五歲的長明鳥從來沒有吃過人間普通的鬆子,卻本能地知道這種果實的味道和名字,可能鳥都會知道。

不僅如此,他還能聞得出一個與一堆鬆子,鬆子仁與鬆子殼的差別。

所以也知道那人有很多鬆子,剝了殼,堆在一起,沒有吃,似乎是為誰準備。

竹林裡沒有別的鳥,那人要剝給誰吃呢?

如果不給他吃,又為什麼要剝?

可那人確實沒有給他吃,把剝好的鬆仁都收起來了。

甚至,還是當著他的麵。

大約是在夢裡的緣故,盛流玉坦然地忘掉了他與那人素不相識的事實和種種的不合情理之處,最後得到了結論。

那人是個討厭鬼。

夢到這裡醒來。

醒來時,盛流玉感受到一個人影,那人——那討厭鬼就站在他麵前十步開外的地方。

這是十分陌生疏遠的距離,但才從夢裡醒來,腦子還不太清醒的盛流玉隻覺得冤家路窄。

謝長明看那位尊貴至極,人人都要巴結的長明鳥從睡夢中醒來,睡姿不大體麵,落了滿身的梧桐葉。幸而隻說了不會留證據的夢話,沒有流口水。

謝長明上前兩步,將籃子遞上去,裝作不知道盛流玉是個小聾瞎的事實,一字一句同他說了這仙果的來歷。

果然,小病秧子估計一句也沒聽見,待謝長明說完了好一會兒,才矜持地點了點頭,像是正潛心修行閉口禪。

雖然果子是送給盛流玉的,但很明顯長明鳥不能有失身份,便未將果子接到手上。

謝長明不計較這些,畢竟他是凡人出身。他便走到屋子前,推開門,屋裡空落落的,沒有一個人。

看來盛流玉身邊是真的沒有留一個伺候的人。

他把籃子放到桌上,發現桌上的玉牌正在發光,應當是許先生發來的消息。

小病秧子又聾又瞎,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發現。

謝長明頓了頓,還是順手拿起玉牌,往梧桐樹下走去。

這次不是十步開外,倒是離得很近。

盛流玉接過玉牌,不小心觸碰到凹陷的地方,靈力四散開來,在玉牌上方凝結出實質,與謝長明收到的消息不同。

謝長明想了想,透過玉牌傳來的靈力是沒有溫度的,盛流玉「看」不到,許先生隻能用這樣的方式。

盛流玉伸出手,想要觸碰傳來的消息。

他穿了一身廣袖碧衣,不知是綢緞太滑,還是他太瘦,一抬起手,便露出小半截雪白的手臂。手腕上戴了一個鏤空的鐲子,像是幾根蓮枝纏繞而成的,上頭鑲了三朵蓮花,其中一枝並蒂蓮已經開了,獨餘一朵待放的花苞。

謝長明多看了一眼,盛流玉卻將袖子往下拉了拉,遮住了鐲子。他的指尖瘦且白,指尖輕輕掠過那幾行字。

許先生道:「盛公子蒞臨麓林書院,是書院的榮幸。想必院長曾說過,你隻管來待兩年,別的什麼都不用做。但我不同,我是嚴格的師長,不能容忍麓林書院有不學習的學生。讓盛公子白費幾年工夫也很不妥。所以,書,是一定要讀的,課,是一定要上的。」

「學生的考察以半年為期,若是半年後,盛公子不能通過考試,隻得再繼續待下去,日復一日,年復一年。」

最可怕的後果:如果過不了考試,盛流玉就要永遠上學,永遠待在麓林書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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