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破魔(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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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繼續道:「三位峰主, 都聯係不上。」

許先生皺著眉,神色嚴肅:「即使聯係得上,難道就能相信嗎?」

那是在嚴密保護、眾目睽睽之下即將消失的三座山峰, 不是三個人, 或是什麼別的物件,即使是三十三天的魔頭,也無法隨意地將它們拖拽入魔界。

很大的可能是,三位峰主中出現了叛徒, 投靠了魔界,才能掩人耳目,布置下這個陣法。

那人也想到了這種可能, 沉默不語。

許先生並未在這件事上糾纏,他將青姑往前推了推, 對那人道:「現在書院裡亂成一團,勞煩你帶她回碧夕峰。」

青姑平日裡是個很倔強的小姑娘, 此時卻一言不發,靜靜地聽話。

許先生放輕聲音:「你回去後, 打開陣法,好好待著,不要出來,等著我回去。」

青姑點頭, 用黑白分明的眼珠子望著他:「好,你要早些回來,藥還沒吃。」

許先生一笑:「我曉得。」

待黑衣人攜著青姑離開, 許先生才轉過身:「我要去找院長與思戒堂的長老商議該如何應對這件事,救出山上的學生。魔界來勢洶洶,以前從未如此,怕是,是為了青臨峰上的那隻小長明鳥。」

「道友,無論如何,那隻神鳥絕不能落到魔界手中。」

許先生目光落在謝長明手腕上戴著的不動木上,說的是道友。

謝長明不是沒有別的法子掩飾修為,不過是不動木格外好用,且世上鮮有人知道。

他也明白許先生的意思,即使這次魔界的目標很大可能是盛流玉,但是還有成百上千的學生被卷了進去,最重要的還是先將他們救出來。

所以,要有別人去救盛流玉。

謝長明心中了然:「我有求於小長明鳥,自然不可能放任他被魔界擄走。」

許先生挑了挑眉,莫名地笑了:「不僅是天下人,連魔界都有想要由長明鳥實現的心願。可長明鳥頂多是個神使,能做到這些嗎?」

謝長明覺得他意有所指,卻沒有繼續問下去。

再待下去,朝周峰真的要陷落入魔界了。

許先生最後道:「道友也不必著急,不要看他是個不搭理人的小聾瞎,到底也是神鳥,總有些看家本事。」

謝長明不以為然。

要是有看家本事,會在偷果子的時候那麼容易就被逮到,還被下了封印嗎?

或許現在舉世聞名的那隻長明鳥修為高深,可盛流玉不過是個勉強精通幻術的幼崽。

謝長明麵色一沉,摘下左手的兩串不動木,不能放入芥子,便撂在袖子裡。又提起靈力,腳尖落在竹梢,借力向朝周峰躍去。

此處離朝周峰有七八座山峰,正值上課時間,忽然發生巨變,先生們大多修為不算高深,管不住一整個班。學生們都是修仙之人,膽子要比旁人的大得多,不由得出來探查情況,看到塌陷的三座山峰,也不免惶惶起來,逐漸亂了陣腳。

麓林書院到底是聚集了修真界年輕一輩的才俊,慌亂過後,修為高深些的師兄師姐們便自發尋找同一座山上的新生,或圍在外圈結下陣法,護佑小輩。

有人拔出琴,彈了曲激昂的破陣歌,響徹雲霄,一時人心大振。

不過片刻,謝長明落在了朝周峰旁邊的一座突起的側峰上,居高臨下地看去。

此時境況已與方才大不相同。不知魔界下了多大的血本,這個莫名的陣法飛快地將這幾座山峰往魔界拖拽,山月要往下已經消失了大半。魔界特有的瘴氣與黑霧將山峰全都籠罩了起來,石質的骨刺突兀林立,遮天蔽日,尋坤、朝周、上始連成一片,看不清裡麵到底發生了什麼。

謝長明抬了抬眼,隨意拾了枚樹葉,手腕用力,葉片朝濃霧飛去,沒有刺穿,也未被震碎,而是被彈了回來。

在三座山峰旁繞了一圈後,謝長明也未找到陣門。

這是不可能的事。

但凡是陣法就必然要有陣門,有可以突破的點,就像是福禍相連、生死相依。

即便是渡劫圓滿、陣法大家,也不可能製出這樣的陣法。

那麼,入口必然是在不易察覺的隱蔽之處,需要仔細探查才能發現。

謝長明尋了個落腳點,腳尖抵在一根狹長的骨刺上,順著骨刺走進去,正是山峰與魔界相連的地方,身形漸漸被掩沒在了濃霧中。

通往朝周峰的不是路,而是一簇簇突兀生長出的骨刺,上麵沾滿了劇毒,同時釋放出瘴氣,以抵禦外敵。

裡麵一片漆黑,濃霧遮天蔽日,謝長明憑著感覺走到骨刺的盡頭,跳了下來,落到實地。

似乎是察覺到有活物出現,地麵開裂,無數岩漿噴湧而出,如眾星拱月一般擁著半空中驟然出現的一隻巨大的、閉合的眼睛。

眼睛緩緩地睜開,濃霧隨之迅速消散,就像是被那隻眼睛吃掉了。

謝長明躍到半空,與那隻眼睛平視。

那是一隻很圓的眼睛,形狀不像是人類的,而是某種獸類的,有種很危險的意味。

謝長明從芥子中拿出重刀。

眼睛終於完全睜開了。

令他意外的是,眼睛並不是魔族的一貫的血紅,而是純粹的金色,卻蒙了一層灰色。

魔界有什麼長了一雙金眼睛嗎?

謝長明回憶了片刻,沒想出來,甚至連這個陣法,他也從未見過。

周圍的濃霧愈加稀薄,那冰冷的眼珠子突然轉動,露出另一個漆黑的瞳仁。

是雙瞳。

與冰冷的金瞳不同,這一個瞳仁盛滿了狡猾與惡意,是活著的某物的投映。

它隻注視了謝長明一瞬,就傾吐出一團黑水,是方才吞進去的霧氣凝聚而成,所至之處,連岩漿都被同化了。

謝長明退後幾步,重新落到另一個眼瞳注視不到的骨刺上。

那個眼珠子將目光所及之處的所有事物全都淹沒,也同化為一體,才緩緩地合上眼,漸漸消失。而黑水又化為濃霧,隻留下一片開闊的、古怪的空地。

謝長明大約能猜到這是什麼了。

這個眼睛是守護著陣法的唯一一道門,能辨別人魔的區別。

要進去的不是魔,就融化了。

要出來的不是人,也融化了。

一進一出,守得滴水不漏。

修仙之人與魔族之間的差別,比人和豬的還要大。

即使是山野中的野獸,也可能因為偶爾間靈智開啟,修煉成靈獸,甚至渡劫成仙。而隻要是魔族,或是入了魔,就再也無法回頭了。

但謝長明湊巧是個意外。

他修過魔,報仇或是找鳥,須得來人間,為了避免麻煩,也學過怎麼掩蓋身份。要壓抑魔氣,就在表麵覆蓋一層靈力,除非主動暴露,他從未被發現過。

謝長明重新戴上不動木,壓抑修為,從芥子中拿出不歸刀。

那把曾殺人無數的魔刀。

片刻後,謝長明進了朝周峰。

峰內瘴氣橫生,濃霧彌漫,分不清方位,謝長明推算了一下位置,往西北方向走去。

如果他沒有記錯,演武場應當在那裡。

這裡已經快要陷入魔界了,謝長明能感覺到有魔族自山腳源源不斷地往上爬。

這三座山已經不能算作人間的山了,而是處於魔界與人間之間,離魔界更近些,且隻有魔族能進來。

除開魔族不談,魔界本身就很奇怪,是個「不存在」的地方。不在四洲上的某處,不在山河湖海,也不在天上地下。

甚至,打個不太恰當的比喻,就像是被建在世外的仙宮。

但即使是渡劫圓滿的修士,最多開辟方圓十裡的世外之地,魔界廣闊無邊,遠不是人力所能及。

謝長明不願與魔族糾纏,畢竟他隻是來找鳥的,便隱去身形,一路向上走。

穿過青石路,盡頭不是搭建起來的演武場,而是一片茂密的梧桐林。

謝長明一怔。

他選了個修刀的課,上課在另一個演武場,從來沒來過這個,連位置都是推算出來的,卻不妨礙他覺得這片梧桐林長得很不合時宜。

書院裡很少會種梧桐樹。

傳聞中鳳凰棲梧桐,可這世上並沒有鳳凰,所以這句話的意思是大多數靈鳥喜歡棲息在梧桐樹上。

而大多數人是不大喜歡梧桐的。

因為梧桐會在春夏之際長毛,飄得到處都是,在外麵說幾句話都可能吃一嘴的毛。雖然大家都是修仙之人,總不能一直在嘴上罩個靈力罩。

這樣不討喜歡的樹,還種在演武場附近?

不大可能。

謝長明皺著眉,覺得這梧桐林似曾相識。

唔。

謝長明的記性不錯,立刻就想到那小長明鳥的屋子前頭就長滿了這個,雖然是用幻術變出來的,但第一次去的時候,謝長明也沒看出來,足以見得盛流玉一手幻術用得爐火純青。

也許,在朝周峰陷落之際,他就用幻術將整個演武場封閉起來,化成一片梧桐林。不知情的外人看到了,也看不出什麼所以然來。

謝長明閉了閉眼,回憶起另一個演武場的尺寸。

可能是當初圖方便,每個山峰上功能相似的建築構造都是一樣的,尺寸也相同。

謝長明退到青石路上,往前走了四十三步,又左轉十一步,於虛空中踏上九級台階,推開門,重新睜開眼,果然是演武場內了。

而方才並不存在的門也變得真實沉重起來。

演武場內橫七豎八倒了幾十個人,其中最上麵的是那位講琴技的先生。

倒不是被魔族殺了或是擊倒,而是瘴氣所害。

合體期以下的修士無法長久地抵抗瘴氣,而這些學生大多是築基修為,大約是陣法才啟動,與魔界相連,瘴氣上湧之際就已昏迷。

謝長明不知道小長明鳥在不在其中,隻好一具一具地翻找。

大家都是新生,修為不行,昏迷得很徹底,像個死屍。

謝長明先找了角落獨自躺著的那幾具,不是總掛著「閒人勿擾」的盛流玉,隻好往別處繼續翻。

中間躺的人最多,一具重著一具,這人的臉覆在另一人的月匈膛上,疊出許多亂七八糟的姿勢。

其中有一個人的呼吸比旁人的要急促些。

謝長明隨手從武器架上拿了把刀,挑著那人的肩膀往外翻。

那人喘息聲又重了幾分,依舊裝死。

謝長明看清那人的麵容,一挑眉,還是個熟人。

叢元覺得自己很倒黴。

因為害怕魔氣外泄,不敢學刀劍,選了個修身養性的琴修。怎麼用琴聲殺敵沒學會,倒是學了幾首曲子,在信裡和親爹說了,被親爹大罵一通,說是不學無術。

他倒是想學點有術的,不是身體狀況不允許嗎?

今日本來又打算混上一節課,沒料到上課不足一刻鍾,天搖地動,還沒弄明白發生了什麼事,瘴氣又湧了進來,周圍人紛紛昏迷,察覺到是瘴氣的緣故。他是半魔,瘴氣對他的作用不大,他對瘴氣卻也無可奈何,隻好一同裝暈。

直到被人翻過身,脖子上有一抹冰冷的感覺,還有若隱若現的魔氣,他才終於裝不下去了,高聲呼喊。

「我是十四魔天的天魔大王派來的臥底!壯士饒命!」

「不僅如此,我的道士爹修為高深,有無數珍寶,身處深山老林之中,無論壯士想要什麼,都可以讓我寫信告訴他。隻要您放過我,讓我給我爹養老送終!」

隻聽那人沉默片刻,終於道:「睜眼。」

叢元膽戰心驚地睜開眼,生怕被殺人滅口,偷偷瞥了一眼,是某個不太熟悉的舍友,正似笑非笑地看著自己。

謝長明:「……你倒是個孝子。」

叢元顫顫巍巍問:「您是魔界派來臥底的勇士?」

謝長明不與他多扯,直接戳破他的真實身份:「你是半魔,方才瘴氣上湧時意識應當是清醒的。當時到底發生了什麼?盛流玉去哪兒了?」

叢元眼神躲閃:「我,我不知道。」

謝長明道:「不用怕,我不是魔界的人。如果真的是,何必一個一個找人,不趁著你們昏迷,一刀結果一個,好去討賞?」

叢元被他嚇破了膽:「真的嗎?」

謝長明看著他,冷笑道:「假的,我現在就搜你的神魂。」

叢元嚇得魂飛魄散,終於明白過來以謝長明的修為,直接搜神魂比和自己廢話要快得多,不這麼做是因為他確實不是魔族,而是有道德且善良的人族同胞。

當然,最後的溢美之詞是為了拍謝長明馬屁。

片刻後,叢元終於磕磕巴巴地講出了方才看到的事。

瘴氣來臨後,從先生到同學,大多未能堅持,立刻就被迷暈了。隻有盛流玉站起身,施了個法術,又推門離開。而過了一會兒,叢元卻推不開那扇門了。

他想到了可能是盛流玉臨走時留下了什麼咒印,也迅速承認了自己肯定解不開,躺回人群中。

再然後就是謝長明來了。

謝長明道:「那是因為你的修為低微,即使知道盛流玉施了法術,也不能看破那是幻術,走不出去。」

叢元一直知道自己是個很弱小的半魔,聽到這個評價也不覺得傷心,屁顛屁顛地問:「謝兄,外麵到底發生了什麼?」

謝長明有些頭痛,小長明鳥知道外麵出了事,為什麼還要往外跑?

如果他有三分叢元這樣的自知之明,也不該如此。

他隨口回道:「魔族將麓林書院的三座山峰往魔界拽過去了。」

叢元大驚失色:「啊?什麼意思?什麼叫拽?」

謝長明站起身,把幾塊靈玉丟給叢元:「就是說,現在朝周峰一半已經在魔界了。不過你也不用擔心,去了魔界,你的半魔身份也能混日子。就是想再回人間給你爹養老送終不太可能了。」

叢元哭喪著臉:「啊?我不想待在魔界啊,四處光禿禿的,多沒意思。」

謝長明吩咐他將靈玉放好,在陣眼處放了一堆靈石,製成了個淨化瘴氣的陣法,不至於讓演武場的學生因此受傷。長期呼吸魔界瘴氣會引起暗傷,而且由於仙魔有別,一直很難痊愈。

謝長明道:「盛流玉臨走時施的是幻術,現在外麵看不到演武場。你在這待著,守著裡麵的人,等書院的人來。」

叢元問:「那你,你不在這嗎?」

謝長明已轉身往外走,他輕聲道:「我去找鳥。」

找那隻小長明鳥。

尋常時候,在群山裡想要找到一隻小鳥已是難事,而現在又多了濃霧、迷瘴、骨刺林、魔族等諸多不利條件,更是難上加難。

謝長明思索片刻,覺得不能這樣漫無目的地找下去,幸好芥子裡裝了許多從前刻錄好的陣法,就是找小禿毛用的那個,一有靈氣就會觸發的沒用陣法。

托魔族陣法的功勞,原來處處是靈力的麓林書院朝周峰已經被魔氣淹沒,將靈氣吞噬殆盡,盛流玉那麼個神鳥,在這其中想必如同閃閃發亮的燈籠,十分易尋。

數十個陣法撒下去,亮了五個。

謝長明在靈玉上留下了自己的一縷神識,隻要一亮,就可以瞬間傳送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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