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不死者·佐拉（二）（1 / 2）
我們在林間飛快地穿行。和我自己的方法截然不同，鷹眼似乎每次落腳都有自己的道理，以至於讓我覺得他能瞥到什麼我看不見的迷宮。
我屢次想問，卻又擔心發出聲音會暴露我們的位置。克林特一路上則沉默不語，雙眼機警地掃視周圍，手裡的弓箭始終蓄勢待發。我總懷疑他已經遺忘了我的存在，但每當我稍稍掉隊，他就會放慢腳步，回頭看我一眼，再朝前方擺擺頭。
終於，當我們行至山坡頂部的鬆林邊緣時，我不禁深吸一口氣，不由暗自慶幸碰上了復仇者。
在整個裡海營周圍，鬆樹已被砍伐殆盡，隻留下光禿禿的土地，連雜草都沒不過小腿。這場景和電影中那個破舊廢棄的營地可完全不同。要是換我獨自一人麵對這種情況，說不準就要打起退堂鼓了。
而此刻，我安全地躲在克林特身後，努力向高大的營牆張望，卻除了電網什麼都看不到。這裡似乎是基地的側翼，在我們斜前方，一座高塔矗立在牆後。刺眼的白光從塔樓頂部射出，探照燈從左到右緩緩移動，將基地外的空地照得如同白晝。
這樣的塔樓我一共能看到四座，分散在基地邊緣。
「視野清晰。」克林特無疑是在和隊友通訊，「看不到目標。重復一遍，我看不到目標。」
我皺了皺眉，再次望向塔樓，又看了看克林特。他似乎正聽著耳機裡的聲音，目光緩緩掃過塔樓、高牆，身後的鬆林，落到我身上，再回到塔樓。
「鷹眼收到。」他最後簡短地說，然後沖我打了個手勢，似乎是讓我後退。
我終於忍不住，壓低聲音問道：「怎麼了？」
「等我的信號，然後往西跑，」克林特小聲飛快地說道，「聽明白了嗎？」
「什麼？等等，」我問，「西是哪邊？」
然而克裡特收到了我沒聽到的信號，已經霍然起身、拉弓放箭。我還沒看到那一箭射的是哪兒，克林特就一把抓住我的手腕，拖著我向右沖刺。身後傳來不大的一聲爆炸，紅色光芒從塔樓的方向四散開來，把土地染成血紅色。
我以為我們是要逃到哪裡去，結果隻沖出去百餘步鷹眼就停了下來。「彎月要！」他命令我，然後貓下月要迅速朝前方的營牆跑去。我緊跟在後，仿佛聽到子彈嗖嗖破空的聲音，但那隻是幻覺。
眨眼間，我們距離高牆便不過十米，克林特卻在這時急停下來，單膝跪地，仰身「嗖」的一聲向上放出一箭。這一箭射中電網，頓時傳來滋滋啦啦的電流聲，還有晃眼的電弧火花。箭的一頭係著繩子，克林特隻是拉了拉，便回頭對我說道：「跟上，不然就掉頭回去。不要留在這裡。」然後轉身蹬著牆便開始向上爬。
我愕然看著他利落的身影，然後往掌心吐了口唾沫，又在褲子上擦了擦，也抓住那根搖來晃去的繩子。
「我能行。」我對自己說，然後試著抬起一隻腳踩在牆上。繩子意外地結實。頭頂，克林特幾乎已經翻過了電網。我咬緊牙關，把另一隻腳也蹬了上去，但身體卻不由自主地向後一盪，腳隨即滑了下來。
「我能行。」我咬緊牙關，「我不是一般人。」
這話聽起來像是自欺欺人，但我到底還是再次踩穩，開始向上爬。就在我努力蹭上去十幾厘米的時候，繩子被拉了上去。我立刻收回雙腿盤住繩子，仰起頭，看到克林特正跨在電網上，雙手交替把我向上拉。
大概是他之前放的那一箭讓電網斷電了，我想，不然現在我倆肯定都成烤乳鴿了。
等到了頂，我一隻手都不敢鬆開，隻能先探腳出去踩住牆沿。然後克林特抓住我的手臂把我提了起來。
「媽呀，我上來了。」我咧開嘴喘著粗氣。克林特示意我抓住電網，然後收回自己跨在外側的一條腿。
「我們進來了。」克林特對著耳麥說，「視野範圍內沒有移動目標。」停頓，「收到，隊長。」
然後他朝斜對麵揚了揚下巴，對我說：「我們過去。」塔樓就在那裡，離得不遠，而且距營牆很近。克林特已經開始踩著牆沿往那邊走。我九死一生地翻過麵前半人高的電網，一邊努力跟上，一邊提醒自己別去看我們離地麵有多遠。
「他們不會發現我們嗎？」我壓低聲音問，雙手交替抓緊電網，感覺自己就像一隻笨拙的大蜘蛛，「這裡到底怎麼了？」他們在我聽不見的通訊頻道裡一定交流了什麼，這種被排斥在外的感覺還真是令人不爽。
克林特回答我：「一些事發生在了守衛基地的九頭蛇身上，我們要去搞清楚到底是什事。」
「這就是你們來這裡的原因？」我又問。這時，我們已經相當接近塔樓。
克林特停下，側頭看我，說：「不，不是因為這個。」他一邊說一邊頭也不回地放了一箭，然後朝我伸出手，「說起來，你又是為什麼到這裡來？」
「你這是在顯擺。」我一邊加快速度挪到他身邊，一邊說道，但心裡其實頗為艷羨。
克林特伸手把連著箭尾的繩索拉過來，似乎是想連到我身上，但他看了看我裹得緊緊的黑色長袍便作罷了，把搭扣連在了自己月要帶上。
「不論發生什麼都不要鬆手，明白嗎？」克林特一邊說一邊拉拉繩索，然後緊緊摟住我的月要。
「哇哦。」我被迫靠過去，說道，「我以為你結婚了。」
克林特低下頭，似乎忍俊不禁，「無意冒犯，但你就是個小屁孩，還是個頂煩人的小屁孩。」說完不知道他用了什麼機關，繩子突然猛地收緊，帶著我們飛速上升。我沒忍住「哇」地叫了一聲，兩隻手立刻抓住克林特的肩膀。
不管電影或者電視劇裡會把類似的情景拍得多麼浪漫，但讓我來告訴你，超重的感覺一點也不好受：冰冷的空氣似乎變成了無數雙手推擠著我的頭、肩、月匈口，氧氣也突然稀薄起來，讓呼吸變得困難。
「哢噠」一聲輕響，我們終於到頭了，然而卻不是什麼能落腳的好地方。克林特用一隻手把我往上拖，咬緊牙關低聲說道：「抓住箭身，我需要你多撐一會兒。」
我依言抓住箭杆把自己吊在了高空，像隻燈籠一樣搖搖晃晃。克林特在下麵悉悉索索鼓搗一陣，到底還是想辦法把那個帶搭扣的繩索綁在了我月要上，然後便像隻無畏的岩羊一樣，手腳並用爬了上去。
當他抓著塔樓頂部環形玻璃窗的外沿緩緩把自己拉上去時，我幾乎不敢呼吸，但隨即他就撐起上半身，然後把什麼東西按在玻璃上，再迅速爬下來，俯身摟住我。
我還沒明白他這是乾什麼，就聽到頭頂傳來短促的爆炸聲，碎玻璃隨即雨點般灑落。克林特片刻之後鬆開我，抖了抖肩膀和腦袋。
「你還撐得住嗎？」他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