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帝遲(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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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嗡——!」

眨眼間,劍刃與扇麵幾度相撞,發出刺耳的脆鳴,酒壇被一隻修長的手穩穩托住,放在桌上。

沈忘州動手前施了個結界,周圍落座的凡人一無所知地飲酒閒談,隻有他們這張桌子氣氛冰冷,一觸即發。

帝遲薄而微微上翹的唇角彎了彎,嗓音如梧桐樹上鳳凰的輕鳴,空靈神聖。

「你我第一次見,就如此熱情,莫不是緣分到了,本尊有些受寵若驚。」

鳥嘴裡吐不出象牙。

襲焱劍刃陡然掉轉,斬落幾根墨色發絲,沈忘州盯著這張算得上驚艷的臉,腦袋裡閃過幾百種毀容的角度,眼眸微微眯起:「小破鳥,來了就說事,沒事就滾。」

帝遲微微挑眉,手指敲了敲酒壇,好像沒看見抵在他頸側的襲焱,笑意滿滿地替沈忘州斟了杯酒,從容地推到他麵前:「被欺騙的滋味,難受極了吧,這麼凶。」

「啊,是夠難受的,」沈忘州忽地笑了聲,收起襲焱坐下,在帝遲給自己倒酒時,手臂一揮連酒帶杯一起潑到他麵前,「乾爹都這麼難受了還往前湊,親爹死的早沒教育好你嗎。」

酒和杯落在臉上前一寸時,仿佛被一雙無形的手遮擋住,酒液重回杯內,落在桌麵。

帝遲聞言唇角弧度不變,繼續完成了倒酒的動作,輕抿了一口:「脾氣真大,在他麵前也如此麼?」

帝遲故意戳沈忘州的痛處,還要擺出一副關心的模樣,惡心人的本事一如既往。可惜沈忘州向來擅長對付他這種白蓮鳥,他根本不按著帝遲的話走。

「乾爹」沈忘州點點頭:「是啊,在你乾娘麵前也這樣,他都習慣了。」

帝遲微微一頓,從他成為帝尊到如今,萬年來從未有人這樣與他說過話,除了胤淮……如今又多了一個,叫沈忘州的人族。

他眼神多了絲有趣,肆無忌憚地從上至下看著沈忘州,不忽略每一個細節。

沈忘州完全不在乎他的眼神,自顧自地從百寶囊裡拿出瓷杯和甜酒,自斟自酌了一口,眼皮半耷地瞥了眼對麵的人。

這隻小鳳凰早不來晚不來,非要等他和司溟大吵一架的時候出來,圖的是挑撥關係,還是別的目的?

他敢來,是不是說明,司溟真沒跟來?!

沈忘州吸了口氣,眉頭暴躁地皺了皺。

他就不該想。

帝遲斂眸輕笑:「說的這樣親近,忘州是原諒他了?」

沈忘州頭也不抬:「叫爹爹,沒大沒小。」

空氣裡多了一絲微妙的熱度,沈忘州手邊的酒杯溢出一點細密裂紋。

帝遲能在九重天忍受鮫人和桃樹的雙重壓製,一忍就是萬年,此刻依舊神情自若,所有情緒都掩藏,語氣溫柔到仿佛對著愛人:「忘州不好奇我為何找你?」

「挑撥離間,」沈忘州看了眼他的臉,「不然還能是餓了找奶吃麼。」

不知道小鳳凰和他爹長得像不像,鮫人當初就是摘了這麼顆腦袋麼。

他手也開始癢了。

「不算挑撥,隻是上古神明秘密眾多,而有些事情……人族不該知道。看來他也未曾和你說過,」帝遲微妙地頓了一下,酒杯停在唇邊,眼神意味深長地落在沈忘州不耐的臉上,悠悠然道:「果然,他並不信任人族呀。」

沈忘州喝乾了瓷杯裡的甜酒,杯底落在桌麵,發出沉悶的聲響,他盯著帝遲的臉。

帝遲神情愉悅:「他把『祭』給了你,與你共享永生,替你承受傷害,忘州是不是以為他對你一片癡情了?

「可他沒有告訴你,『祭』的主契可以殺死他。」

「他說了。」沈忘州敲了敲桌子,眯著眼睛示意他說重要的。

帝遲眉梢微挑,不緊不慢地補充:「那他說沒說,我可以通過主契,也就是忘州你,殺了他。」

沈忘州心尖一跳,眼神幾度變化,最後化為一句:「你殺一個試試。」

「我隻是覺得,他這樣的存在若這麼輕易地隕落,豈不可惜,我有一個上古遺留下來的古咒,可以將他變成你一個人的奴隸……」

帝遲聲音變輕,像一條無形的線,細膩地勾住思維,金色的眼珠掠過沈忘州漆黑的瞳孔:「若是別人,他們要先向我表達誠意,我才會考慮將古咒傳授。忘州,我什麼也不要,隻將古咒教給你,好不好?」

沈忘州瞳孔落入一片燦金色的散亂光芒裡,動作遲緩地點了點頭,張了張嘴,緩緩吐字:「好……」

帝遲同樣覆有金色翎羽紋路的手背輕緩地動了動,滾燙的指尖落在沈忘州手腕上方半寸,聲音蠱惑:「忘州,我們是朋友,對吧?」

沈忘州麻木地點頭。

帝遲唇角的笑意加深,人族貪婪無度,刻進骨子裡的卑鄙胤淮改不了,胤淮隻會後悔,死在他手裡。

「他成了你的傀儡後,我願與你平分三界,天地浩大,為你我獨有。

「隨我念……」

薄唇開合,吐出一個個晦澀難懂的字眼,宛若一句句哭泣的呢喃,又像瘋癲的詛咒,傳到識海變成一隻隻金色鳳爪,對著某處狠狠剜去!

呆滯的瞳孔在低頭後恢復一片澄澈,重復了三個詞的嘴唇抿起,吐出詭異的反向字音,不等帝遲反應,沈忘州反手扣住了他的手,「嘭」的一聲!

鮮血冉冉,從洞穿的傷口流淌到桌子上,帝遲手背翎紋上赫然插著一把赤紅玉簪——

「驚穢?!」帝遲神色陡然一變。

沈忘州陡然起身,握住玉簪,半截簪子陷入肉裡,順著帝遲的手臂狠狠劃了一道!

來自上古神驚穢精魄的力量瞬間腐蝕刺破帝遲周身的鳳凰氣息,沈忘州有火沒處發,下手極重,手背到手臂被整個豁開,傷痕深可見骨,一團團粉色花瓣刀刃似的割裂肌膚,侵入經脈,鮮血很快流到地麵。

帝遲溫潤的眼底閃過瘋狂的執念,死死盯著玉簪:「赤燼的精魄在你身體裡,驚穢的精魄也在你手上,看來這一趟,我不虛此行呀忘州。」

沈忘州拔下玉簪,滴滴鮮血順著鋒銳尖端滑落,他輕蔑地笑了聲:「鮫人的鮫珠還在他身體裡呢,你敢拿麼。」

沈忘州看帝遲像看個神誌不清的傻子。

錢莊裡的錢那麼多呢,哪張是你的,惦記得比誰都勤快。

「你一點都不想擁有他麼?那口訣我告訴了你一半,你全部學會,他就完全屬於你了。

「他是天道唯一的寵兒,三界於他不過一片柳葉,眾生於他不過一捧黃土,那樣的存在,會像一頭畜生依賴主人一樣依賴你,聽從你,你難道——」

「嘭!!!」

沈忘州臉色狠厲,一膝蓋頂起桌子,抬腿踹在桌麵,桌子眨眼間撞到帝遲身上的屏障,碎成齏粉。

兩人身形具是一晃,下一瞬同時出現在酒肆上空。

沈忘州手指繞了簪子幾圈,骨節頂起又放平,眼神冷冽地看向前方:「你長了嘴就會說這些鳥話?」

「我這樣形容他,你不高興了?」帝遲許是覺得新鮮,受傷的右手抬起,紅潤的唇口勿過被玉簪洞穿的手背,傷痕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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