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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也許是因為我無聊呢?」
楚溪側過臉,光影沿著他五官的輪廓變幻,流露出某種勾動人心的優雅。
「你無聊?」
李曉香不知道如何解釋自己心裡空盪盪的感覺。
有點失望,有點酸澀。
「曉香,如果一個人接近另一個人總是有目的,實在太辛苦了。
你覺得楚某總是出現在你麵前很奇怪,是因為我們家世的懸殊嗎?
所以楚某不能了解你,不能對你升鬥小民的生活好奇,也不能與你結交為友了?」
李曉香搖了搖頭。
「還是你覺得楚某心思不正,就似都城中那些欺善淩弱的紈絝子弟一般?」
李曉香還是搖頭。
「那麼,姑娘何苦想這麼多呢?」
楚溪輕笑一聲,轉身離去。
李曉香傻兮兮拎著檀香碎木的袋子看著楚溪越走越遠。
直到逢順駕著馬車在楚溪麵前停下,楚溪掀了車簾入了車廂,李曉香才茫然地走入了藥坊。
坐在車裡的楚溪閉著眼睛,他一直攥著的手終於鬆開,掌心是一層薄汗。
他仰起下巴,長長地嘆了口氣。
車外傳來逢順的聲音,「公子,是回府嗎?」
「不回府,去壽仙樓。
替我將陸毓請來。」
日光隱沒,都城的夜晚來臨。
楚溪撐著腦袋靠著壽仙樓的圍欄,聽著小二招呼陸毓的聲音卻沒有回頭。
陸毓來到楚溪身邊,手掌在他眼前晃了晃,「三哥——你在看什麼呢?」
「看都城的夜市啊。」
「夜市有什麼好看的!不過三哥你這邀約可真巧,我剛從北方回來!帶了一些新奇的果子,到時候送去你府上讓你嘗嘗!」
「你是想讓佳音嘗嘗吧。」
楚溪抬起茶壺,守在一旁的小二趕緊上前接過茶壺,替陸毓倒茶。
「嘿嘿……也讓三哥和伯母嘗嘗。
三哥,點菜了嗎?」
「還沒。
我來之前吃了些東西,現在沒什麼胃口。」
「啊?
三哥吃什麼了?」
「腐皮魚肉薄餅,還有天橋下的三鮮餛飩。」
陸毓愣了愣,「那都是什麼啊?
不是酒樓裡的吃食吧?」
「尋常百姓街邊賣的小吃而已。」
「啊?
能好吃嗎?」
陸毓皺起眉頭,「也不知道這些吃食乾淨不乾淨,可別吃壞了身子。」
「很好吃。」
陸毓不相信地看著楚溪,「三哥,你沒事吧?」
「我能有什麼事?」
楚溪撐著下巴看著陸毓,眼睛裡仿佛墜入了星子,「好吃或者不好吃,無關吃的是什麼,而是和誰一起吃。」
「三哥,小弟沒你聰明。
你話裡總有其他意思,小弟領會不來。
不過……三哥你都吃飽了,還喚我來壽仙樓做什麼?」
「為兄有件事想請賢弟幫忙。
陸家不是奉了禦命協助大夏的糧盟籌集貢米嗎?」
「是啊。
可這能幫到三哥你什麼?」
楚溪勾起一抹壞笑,朝陸毓招了招手。
陸毓的腦袋湊到楚溪麵前,聽完楚溪的話,他露出驚訝的表情。
「三哥,那人得罪你啦?
你非得這樣整治他?」
「他啊,要搶你三哥的心頭最愛。」
「什麼?
他好大的膽子!可是……咱們這樣做,是不是太過陰私?」
「他若行得正坐得端,我們不但整治不了他,還能讓他大賺一筆。
不過自作孽不可活,他若自己要作孽,與我等何乾?
就莫怪我楚溪睚眥必較!」
陸毓點了點頭,「成,三哥放心!我們定叫他吃些苦頭!隻是……」
「隻是什麼?」
楚溪懶洋洋地問。
「三哥,你的心頭最愛是什麼啊?」
楚溪推開陸毓的腦袋,喊了聲:「小二,上菜!」
這一晚,李曉香早早就回了屋,腦子裡都是楚溪一聲聲「曉香」「曉香」!
煩死個人了!
叫!叫!叫!叫魂呢!
誰許你叫「曉香」了?
你應該稱呼我「李姑娘」!
王氏正在等下補著鞋子。
李宿宸在她身邊坐下,替王氏撥了撥油燈。
「娘,我看見水緞了。
雖然爹說了要與妹妹買些好布料做身衣裳,但我們家是買不起這麼貴重的緞子的。」
王氏看了眼李明義,他正在專心看著書。
她壓低了聲音,將今日在集市如何被金三順帶去盛興布行,如何遇上楚溪的經過一一道來。
「娘,你說那位公子叫什麼名字?」
「好像是叫……楚溪……」
「楚溪?
娘,你沒記錯吧?」
李宿宸皺起眉頭。
「怎麼了?
這楚溪是何許人也?」
「楚家是都城首富,我大夏三大銀樓之首。
而楚溪則是楚家現任當家唯一的兒子!他與韓將軍之子韓釗、大理寺卿蘇大人次子蘇流月以及大夏船運龍頭陸家的小兒子陸毓並稱都城四少!這四大家族盤根錯節,關係匪淺!」
「什麼?
怎麼可能?
為娘看楚公子謙恭有禮……若他真是出身楚家,必然眼高於頂,怎麼可能與我等攀談?
況且,就算是姓楚,也不一定就是楚氏銀樓的楚家啊!你想想,曉香怎麼可能會認識那樣的權貴?」
「娘說的也是有理……」
李宿宸眯著眼睛想了想,又取了王氏帶回來的水緞,細看了緞麵的紋理之後,表情更加復雜了。
「娘,雖然兒子對布料的好壞並不了解。
但緞麵的絲線、波紋,這匹水緞沒有上百兩紋銀,隻怕拿不下來。」
比起水緞,李宿宸更擔心李曉香到底怎麼招惹上楚溪的。
不是請她吃了薄餅,還買了發簪嗎?
「……竟然如此貴重!不行!我明日就將它還回去!」
若隻是普通的富戶人家,王氏隻怕那麼容易找見。
可若說楚氏銀樓,哪怕知道在哪裡,王氏隻怕也沒機會拍開楚府的門。
「曉香呢?
這就睡了?
娘,你且問問曉香,看她什麼個意思。
她到底知不知道那位楚公子的來頭。」
楚溪對曉香到底是善意、惡意,又或者一時興趣,興趣之後各自橋歸橋路歸路?
王氏也有些擔心起來。
曉香還有大半年才及笄,隱隱褪去了以往的稚嫩,有了少女特有的青澀風致。
像是楚溪這樣的少年公子,見過太多鶯鶯燕燕了。
當他見到李曉香,也許會覺得這樣的少女很有意思。
可這樣的興趣又能維持多久?
楚家的高門,李曉香是跨不進去的!就算跨進去了,楚家的後院裡隻怕也並不太平,李曉香也做不得主母。
而曉香的性子灑脫隨意,從不拘泥於規矩禮法,久而久之一定會與楚溪隔閡重重……
這些都想得太遠了。
哪怕就近了說,待到楚溪厭煩了曉香,受到傷害的一定是曉香!
王氏不由分說,入了李曉香的屋子,將她拍了起來。
「娘……怎麼了?」
李曉香好不容易有了些睡意,揉了揉眼睛坐起身來。
「為娘左思右想,收下楚公子的水緞心中難安。
明日娘就將水緞送還楚府。
你可知道楚公子府上何處?」
李曉香皺起眉頭。
誒,她還真不知道楚溪住哪裡。
都城裡姓楚的人那麼多,這要上哪裡找啊?
而且沒回都是楚溪自動、自覺、自發出現在她的麵前。
「娘,我和楚公子商量好了。
他說讓我將緞子帶到藥坊裡,他自會遣了仆從將水緞取走的。」
「你何時又碰上楚公子的?」
李曉香看王氏嚴陣以待的表情,立即就猜到了她在擔心什麼。
「楚公子來十方藥坊復診啊!他前些日子不是給賊人砸傷了腦袋嗎?
哎喲!娘,你當人家真會送我們那麼貴重的東西呢?
就是借給我們充場麵的!」
「什麼意思?」
「唉,女兒我不是不大想收金表叔的東西嗎?
正好楚公子看出來了,就把給妹妹選的布料當做是送給我們的,好讓金表叔知難而退別再纏著我們了。」
王氏狐疑地看著李曉香。
就算李曉香說的是真的,楚溪為何會如此在意李曉香?
「楚公子和師父算是忘年交了吧。
自從那次師父替他治了頭上的傷之後,他每隔幾日會來找師父飲茶外加談經論道什麼的。
反正沒人問診的時候,師父就和他下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