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33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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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了帳,榮嫿在軟墊上坐下,復又掀起帳簾看了眼。

見江淮已在打撈上來的條石前半蹲下,側對著她,左手還掌著棉巾,在頭上擦拭,另一手在檢查麵前的條石。

他凝眸細看,神色認真。夕陽在他身側,仿佛給他側臉的輪廓上渡上一層暖橘色的光。

他真是好看,榮嫿想。以江淮的樣貌,日後成了親,無論走到哪裡,都能帶的出去。

榮嫿放下帳簾,拿起手裡的簪冠把玩兒,而後對玉骨道:「玉骨,我想在他的簪冠裡藏個東西,幫我出出主意,藏什麼好?」

玉骨不解,問道:「小姐藏東西做什麼?」

榮嫿邊研究手裡的簪冠,看怎麼往裡藏東西,邊回道:「我聽爹說,當年祖母傾心祖父,但是祖父因為她是突厥人,一直不願同意。畢竟河東道被突厥占領,祖父心裡恨著突厥人,怎麼會願意娶突厥女子。可是祖母跟在祖父身邊,無論他是斥責還是冷淡,祖母都始終如一,無怨無悔。你猜後來祖父是怎麼同意的?」

玉骨眼底難能出現一絲笑意,配合問道:「怎麼同意的?」

榮嫿抬眼,沖她一笑,回道:「那時祖父救了祖母部落的族人後,就安排他們去了馬場養馬,祖父的馬匹,便由祖母負責照料。祖父三年後才發現,他的馬鞍,都是由祖母親手縫合製作,並且每一個鞍裡,都縫了漢人的平安符和祝福平安的話語。」

「祖母是突厥人,並不善針線,漢語會說一點,卻不會漢字。但是為了祖父,無論是針線還是漢字,她都一點點的學,就連復雜的平安符,後來也繡得有模有樣。」

「還是有一次馬鞍意外損壞,祖父才看到祖母的心意。然後回去看了那三年間所有的馬鞍,看到祖母的手藝,從最初的生澀,到後來的純熟。」

榮嫿沖玉骨抿唇一笑,說道:「後來爹告訴我,那時祖父看到後,格外動容。而且平日裡,祖母對祖父也是極好,祖父便意識到,這輩子再也不會有一個女人,會對他這麼用心。祖父終於鬆動,風風光光的娶了祖母。且一輩子,都未再看過別的女人,與祖母恩愛一世。哪怕祖母因當初逃亡身體受損,隻生了我爹一個,祖父都沒有動過納妾的心。」

榮嫿說著,似是看到了當年祖父祖母恩愛的畫麵,即便她從未見過二老,但也不妨礙她此刻為他們的感情而動容。

這樣美好的故事,玉骨聽著唇邊也掛上一絲淺笑,她問道:「小姐也想效仿太老夫人,藏些驚喜?若日後江大人看到,也如此這般動容。」

榮嫿欣喜的點點頭,隨即眉宇間又有了愁意,「可是我要藏什麼好呢?」

玉骨道:「我想太老夫人在為太老爺縫製馬鞍時,並未想過日後太老爺看到會怎麼想。當年的河東道動盪,太老爺控製互市牽製突厥,突厥人心裡恨太老爺,卻又拿他沒辦法。那時的太老爺,無疑是日日走在刀刃上,所以太老夫人,才會真心實意的盼望太老爺平安。那一張張親手繡下的平安符,是祝福,是愛意,更是太老夫人真心的盼望。」

「小姐不如想想,你對江大人,有何真心的期盼?」玉骨認認真真的出主意。

榮嫿聽罷這番話,眼裡卻流出一絲迷茫,思索著重復道:「真心的期盼?」

榮嫿想了半晌,回道:「希望他像祖父喜歡祖母那樣喜歡我,希望他真心的想娶我。這算嗎?」

玉骨聽到此處,有一瞬的怔愣,隨即解釋道:「愛一個人,是真心為對方好。」

榮嫿聽罷,又陷入了思考。

玉骨看著榮嫿思索的神色,漸漸明白過來。他們小姐,恐怕並沒有真心的喜歡江大人。

這世間什麼都藏得住,唯獨喜歡一個人的真心藏不住。

若真的喜愛一個人,會有無數的話想跟他講,更會有無數的事想為他做,小姐根本不會在簪冠裡該藏什麼這種事上感到為難。

她想做這件事,與其說是喜歡江大人,倒不如說是在模仿她心裡自認為動人的感情。

玉骨無奈,眼瞧著江大人對小姐的心思日漸濃鬱,但他們小姐,還是一如往常般沒有變化。一時也不知是該羨慕她無憂無慮,還是該為她始終這般單純捏把汗。

玉骨正想著,忽見榮嫿眼前一亮,對她道:「如果是真的為他好,他缺錢,若不然,我藏一張千兩的銀票給他?不僅在簪冠裡,日後在別處也藏些。」

玉骨失笑,隻得道:「從這些時日相處來看,江大人未必會因富貴而鬆動。」不生氣都算好了。

「哎……」榮嫿復又犯了難:「那到底該藏什麼?我真心盼望的,我真心盼望的……是什麼呢?」

玉骨看著為難的榮嫿,隻好出注意道:「江大人的簪冠是銀質,銀質地軟,小姐不若刻句話上去吧。」

「也行!」榮嫿笑了,當即邊拔下自己束發的金簪,像握筆般捏在手裡,作勢就要去刻,可未落下,卻又停住,一臉迷茫的看向玉骨:「可我要說什麼?」

玉骨想了想,盡力解釋:「就刻小姐現在最希望他做得事吧。」

「那我知道。」榮嫿一口應下,低頭邊開始刻,「那自然是娶我啊。我就刻『你什麼時候才會娶我』,你看行嗎?」

玉骨笑:「行……」雖然還是沒站在對方的角度著想,但好歹也是兩個人感情相關的話。

得了玉骨的認□□嫿滿意一笑,埋頭捧著江淮的簪冠忙活了起來。

玉骨看榮嫿認真的神色,不由問道:「小姐為何喜歡江大人?」

榮嫿沒有抬眼,注意力都在手下的簪冠上,順口答道:「他是狀元啊,又長得那麼好看,年紀輕輕就做了五品官,懂得還很多,他很厲害。」

玉骨又問:「那小姐覺得江大人喜歡你什麼?」

榮嫿手微頓,想了想,隨後道:「我家有錢啊。」然後又接著忙活。

玉骨再問:「若有一天江大人得罪聖上,被降職,亦或是等日後他老了,變得不再好看,小姐還會喜歡他嗎?」

榮嫿從未想過這些問題,停下手裡的活兒,有些茫然的看向玉骨,玉骨笑:「若有朝一日,榮家不再有錢,小姐覺得江大人還會喜歡你嗎?」

「這……」榮嫿不知該如何回答,她從未考慮的這麼深遠過。

玉骨見她迷茫,對她道:「太老夫人本是部落王的女兒,是部落公主,可部落後來被吞並,太老夫人逃亡至河東道,尋求太老爺庇護時,早已一無所有。可太老爺最終還是娶了她,一生恩愛。小姐道是為何?」

「這我知道。」榮嫿笑道:「因為祖父最終愛上的是祖母這個人,無論她是什麼身份,部落公主也好,落難流民也罷,哪怕她是與漢人水火不容的突厥人,都不能阻止祖父愛她,因為她就是她。」

玉骨點頭,「所以小姐覺得自己喜歡江大人嗎?」

「當然喜歡!」榮嫿義正言辭道:「不然我這些日子在忙活什麼?他要是以後落難了,我肯定也不會拋棄他啊,我明白。」說著,繼續低頭刻字。

玉骨:「……」明白了,又沒完全明白。

玉骨隻得又道:「小姐不拋棄,是因為有家族前輩的榜樣在,覺得自己應該這麼做,但是……罷了,小姐自己的感情,自己經歷吧。」

玉骨沒再多說,有些事情,還是得自己經歷了才能懂。

榮嫿抿唇一笑,伸手捏捏她的手,寬慰道:「我懂你的意思,放心吧。」

玉骨:不,你不明白。

可還能如何,隻得點頭道:「好,小姐繼續刻吧,我去準備晚飯。」

玉骨出帳,去準備晚飯,留下榮嫿繼續在營帳裡忙活。

而江淮那邊,一眾男人一直圍著那幾塊打撈上來的條石研究,榮憶也一直在邊上安靜看著。

江淮頭發已經半乾,鑄造條石的材料,經檢查沒有任何問題,鏈接條石所用的鐵錠,基本也沒有問題,那麼問題在哪裡?

江淮的目光落在條石頭部,見那裡已長了些青苔,還黏了些水草,正欲伸手去扒拉,卻發覺手裡還拿著榮嫿給的棉巾。

這若是往常,一條棉巾,礙了他做事,他會直接丟地上,但現在……他拉開棉巾,疊成條,搭在脖子上,這才去扒拉水草和青苔。

堤壩一般以木樁做基,條石為主體,條石以鐵錠相連,再輔以石灰或糯米鑄造。木樁基必然在上遊,被河水淹沒,已不好查探。條石的材料沒有問題,鐵錠也沒有問題,那麼堤壩崩壞,大抵問題出在其他材料上。

江淮扒拉了半天,終於見著一些和青苔黏在一起的米漿,他捏了一些在手,仔細翻查,嗅聞,但奈何在水下泡了這麼久,已經無從分辨。

江淮見這一塊條石上看不出什麼,隻好跟李直等人說了聲,大家一起查看,榮憶蹲在一旁,看了看各自忙活的眾人,悄無聲息的加入了他們。

查看半晌,忽聽李直道:「江大人,你看。」

江淮抬頭,李直將手遞過來,但見他粗糙的掌心裡,放著一撮黏著青苔的白色米漿。

李直蹙著眉,一隻手指將其小心扒拉開,撚起一粒看不清是什麼的東西,說道:「這好像不是糯米。」

江淮連忙伸手,李直將兩指間的碎米粒放在了江淮手心中,江淮抬至眼下一看,心下一沉:「確實不是糯米,是普通的米。」

李直不解道:「張大人怎麼會犯這麼低級的錯誤,普通米的粘性,能跟糯米比嗎?」

江淮捏著那粒碎米,說道:「張大人不會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而且我看過卷宗,淹沒村莊的案子一出,張大人便被問責斬首,卷宗裡並沒有查看堤壩的記錄。如果糯米被換成普通米的事,張大人不知情,那麼是誰換的?」

安靜了好久的榮憶忽然道:「這麼看未必就是張大人失職,也有可能是陷害。未曾查驗就判斬首,太過草率。」

江淮點頭:「確實草率。」他若沒記錯,張大人修築堤壩,興修水利時,聖上恰好龍體欠安,是二皇子荊王監國,張大人的案子,是二皇子荊王經手所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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