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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鬱溪想,要不是那天她舅舅舅媽來學校找事,她絕不會翹課去台球廳。

二中誰不知道鬱溪是一等一的好學生。

祝鎮就兩所高中,在一中沒落為關係戶的聚集地之後,二中反而崛起,以一騎絕塵之勢承擔了輸出祝鎮所有大學生的任務。

而這一年盛夏,高考在即,所有二中老師說最多的一句話就是:「看看人家鬱溪!」

然而這會兒,全年級第一、好學生鬱溪站在台球廳門邊的角落,聽著榕樹上吱吱呀呀的蟬鳴,帶著煩躁的神情一抬眼,熾烈的陽光就從樹葉的縫隙間,細細碎碎掉進她淺棕色的眸子。

正是最惱人的天氣。

南方小城不比北方,不止是熱,是濕熱。等鬱溪把校服外套脫下以後,露出洗得發白、領口一個小洞的t恤,全都汗膩膩的粘在身上,跟什麼人把全身濕答答舔了一遍似的不清爽。

祝鎮經濟很不發達,春夏秋冬就隻有一件校服外套,還隻有上衣,冬天不怕學生凍壞、夏天不怕學生中暑似的。這會兒鬱溪把校服往雙肩包裡一揉,走進台球廳裡去。

馬上就到她十八歲生日了,她是清冷掛的長相,不喜歡笑,冷冷一張臉還挺有震懾力,所以當她在正午背著雙肩包,大剌剌闖進台球廳,也沒什麼人來攔她要檢查身份證。

鬱溪呼出一口氣——原來台球廳是這種地方啊。

說實話,跟她想象挺不一樣的。作為經濟不發達的落後小鎮,鬱溪無論走在學校還是鎮上街道,眼裡看到的人,神情都是麻木的、衣著都是灰撲撲一片。

在她不成熟的想象裡,台球廳應該是光怪陸離的一個世界,裡麵的人穿著刺眼的彩色衣服,渾不吝的高聲談笑。

卻原來,和街道上沒什麼區別。還是灰撲撲的衣服,麻木木的神情。

除了——那個女人。

在鬱溪準備失望而歸的時候,一陣嬌笑傳進她耳朵裡。

那陣笑像什麼呢?

後來鬱溪想了很久。大概,像春天的第一隻黃鸝,夏天的第一隻蟬,和秋天第一顆蘋果落到地上的聲音。

也不是說多好聽,就是充滿一種活潑潑的生命力。

鬱溪忍不住順著聲音看過去。

那時鑽入她腦子的第一個想法是,原來祝鎮還有這種女人。

女人穿一件火紅吊帶裙,說實話那裙子挺露的,兩條比小拇指還細的吊帶掛在肩上,露出月匈前瑩白的一片,開著小叉的裙擺堪堪遮到大腿根,女人一走動,鬱溪就能看到一陣微顫,晃著門□□入的陽光,是不能直視的風景。

鬱溪的第一反應是——那種女人。

鬱溪雖然沒來過台球廳,但也聽學校裡那群不正經上課的混混們說過,台球廳有那種女人,穿的特露,一俯身一翹臀,故意讓你看到一片「風景」,她們叫「球妹」,憑自己的姿色為台球廳招來生意。據說,要是給的更多,「球妹」們願意做的就更多。

那些混混總用半得意半嫌棄的語氣說:「沒興趣,好髒啊——!」

鬱溪盯著那個女人。

她在角落一張球台邊,笑著陪兩個男人打台球,一打二,也完全不落下風。俯身打球的時候藏在陰影裡,起身觀察下一顆怎麼打的時候,又繞到桌邊有陽光的這一側來。

渾身白得發光。鬱溪想,她從來沒見過這麼白的女人,全身像在麵粉裡滾過一圈似的,不對,不是麵粉,因為麵粉不會發光。

而這女人,像溪麵泛起的熠熠陽光,或者深夜照在床頭的一抹月光,渾身都在發光。

也許是因為這個原因,鬱溪想起學校混混們那半嫌棄的語氣,卻發現自己一點也沒覺得女人髒,反而覺得女人乾淨得出奇。

女人也許是察覺到鬱溪的目光,往鬱溪站著的這邊看了一眼。

不是那種好奇的、打量的、斥責的一眼,而是笑盈盈的、眉飛色舞的、輕飄飄的一眼。

鬱溪發現了,這女人有一雙桃花眼。

眼角尖尖,眼尾上揚,悠長長的毛茸茸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曖昧陰影。這樣的一雙眼,讓女人即便不笑,也跟在笑似的,有種勾引人的味道。

鬱溪本能想躲,退了兩步,想起今天舅舅舅媽來學校找她的一幕,撞著膽子走到女人打球的桌邊去。

她站在角落,女人沒趕她,但也沒理她,慢悠悠扌莫出一隻煙來抽,時不時翹起屁股懶洋洋打上一杆子,煙味混合著女人身上濃鬱的香水味,隨夏天濕熱的風熏在鬱溪身上,嗆得鬱溪想咳。

但忍住之後,鬱溪覺得,身體內有什麼東西在被這刺鼻香味勾著慢慢覺醒,像女人長睫毛在眼下投出的那片曖昧陰影,毛茸茸的。

等到兩個男人終於打完了,女人笑盈盈收了錢目送他們離去,抽完最後一口煙屁股,把磨損過分的球杆往台球桌上一放,懶洋洋轉身,半倚著球台對鬱溪說:「小孩兒,這是你該來的地方麼?」

因為那雙桃花眼,鬱溪拿不準女人這時是在笑,還是沒笑。

她滿腦子隻有一個學過的成語——「活色生香。」

活色生香第一流,亂向春風笑不休。(備注1)

鬱溪大著膽子問了一句:「你是球妹麼?」

女人笑得彎下月要,撩人藤蔓一般的長卷發隨著她劇烈的笑抖個不停,好一會兒才直起月要,踩著高跟鞋一步步走到鬱溪麵前來,一雙桃花眼含笑看著她。

湊到鬱溪耳邊,濃烈香味混著她唇間濕熱的吐息:「我可不是什麼球妹。」又笑了:「我是球兒姐。」

女人應該不是本地人,兒化音帶著一種北方的味道,被女人說得很俏皮,勾引人的味道又添一重。

女人說著話,故意挺挺月要,月匈前的一片豐腴,好像在應和著「球兒姐」這個稱呼似的。

「不管你是什麼吧。」鬱溪不看女人,反而盯著地板說:「我能給你錢,很多錢。」

******

鬱溪從台球廳出來的時候,天更悶熱了。

樹上吱呀吱呀的蟬鳴越發響,叫得人耳朵都快發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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