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6 番外(16)(1 / 2)
一陣忙碌時日過後,府邸梁上掛著的彩綢錦繡終於被清理下來,一月過去,我和滄泱親也成過了,月前,雲南王聽見消息,特意風塵仆仆趕來建康給我們做的高堂,主的婚,這場婚禮,我原是最不上心的人,但當我親眼看到鳳冠霞帔,還有一屋子的珍貴聘禮時,我才緩過勁來,心頭才覺著成親這件事情還是要好生重視一下的。
整場宴席辦的有聲有色,錦繡繁華,勞累也是在所難免,就在當晚我以為終於可以休息的時候,卻沒想到,阿喬、菊香、建寧還有容大人等一群人都過來欲要鬧一通洞房,直到三更鼓敲響,他們才肯罷休,弄得我和滄泱兩個精疲力竭,後來直接倒頭就睡,一覺天明。
當然,他們難得的這一鬧也是有趣的,沒有人覺得厭煩。
仿佛許久,眾人都沒有像今晚這般放肆的大笑過了。
涅槃重生。
這日,夜色深沉,月明星稀,四周出奇的安靜,除了幾許蟬鳴便再沒別的聲音,也沒別的人。我和滄泱兩個都歪身躺在小榻上,我合著眼睛養神,他忽然冷不丁的問我:「我們以後如果有孩子了該怎麼辦?」
我緩緩抬眸,側臉過去,覷了他一眼,好笑道:「該怎麼辦就怎麼辦唄!」我見他麵色仿佛十分困擾,於是,又問:「怎麼?你不喜歡孩子?如果你不喜歡的話,那我們可以不……」
他忙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我不解問:「那你是什麼意思?」
他抬起一臂枕在自己腦後,淡淡道:「我的意思是,我們以後要是有了孩子,恐怕要冠母姓。」
他說出這番話時,語氣不急不緩的,我聽後,終於明白過來他話的意思,不禁莞爾,打趣道:「誰讓你命數這麼奇特,年少時就被先帝奪了姓氏,被抓去做和尚!」
他笑嘆一聲道:「原是我倒黴罷了。」
我道:「南梁向來崇尚佛教,先帝最甚,不是你也會是別人。」
他道:「僅憑一方司南竟就決定了一個人的一生,其實我一直覺得,南梁這個軌製真的是不合理。」
我笑問他:「那你覺得怎樣才算合理?」
他想了想,「百家爭鳴,取己所願。」
我輕輕一笑。
過了一會兒,我心中存了幾分好奇,於是問他:「話說,你原來到底姓什麼?從沒聽你說過。」
他稍一聳肩,「其實我自己也不很清楚,小時候我家裡人告訴我,我姓上嘉,但是後來我翻遍百家姓到底也沒見著有個叫上嘉的姓氏。」
上嘉……
他好像什麼時候提起過。
但那應該也是許久前的事了,我含笑看著他,「難道你爹娘誆你?」
他一笑,「我也不知道,可能吧。可能他們就是想隱姓埋名。」
我道:「你跟我說過,你小時候家裡原就是鄉野,鄉野本就極少有人往來,隱姓埋名,就連你都要瞞,又何必呢?」
他嘆道:「瞞了也沒用,最後還是躲不過,命運吶!」
我笑,「還是做了和尚。」
他道:「是啊!」
片刻,我用胳膊撐起半個身子,望住他問:「你到底是什麼人?」
他溫和看著我道:「我也不清楚。」
我一蹙眉,掰過他的膀子靠在身下,自從上次無意中試過一次後,近來我就一直喜歡這麼做,比枕在軟榻枕頭上舒服多了,「哪有人連自己生世都弄不清楚的?」
他笑,「自我記事起,家裡爹娘就是生活在鄉野間的農人,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很是閒適,後來莫名其妙的先帝……」他嘆息一聲,「不說了,都是很久遠的事情了。」
我想了想,「後來你回過那裡去找過家人,可是卻不見一絲人影,倒也是奇怪的很。」
他淡淡道:「何止不見人影,連屋子都不見,那時我甚至都懷疑那裡是否曾住過人,懷疑是不是自己的記憶出了問題。」
我問:「後來呢?」
他道:「後來就遇到了你。」
我道:「我是說,後來你有沒有再去尋過?」
他搖頭,「我去尋的那一日走了將近十裡路,尋了方圓十裡,竟都不見一絲人跡,可見他們是有心躲我。」
我笑,「又可能你根本就不是你爹娘的孩子呢?」
他點頭,「我曾也這麼想過,」輕輕一笑,又道,「反正我不管是誰,都已經沒有家人了,都一樣。」
我含笑「嗯」一聲,突發奇想,「說不準,你原是哪個大戶人家的公子呢?」
他抬手輕輕敲一下我的頭,「可是近來折子戲看多了?」
我掙眉道:「你別不信!真的有可能!若非人世間沒有真正發生過這些事,那些折子戲文又是怎麼來的?全憑杜撰?」
他深笑道:「但凡扯上這話,就必是血海深仇,屠你滿門,我才不要。」
我忙道:「幸而你不知道家人是誰,否則若真遇上這種事,你又要不得安生了。」
他卻道:「我隻知道自小我是跟我爹娘一塊兒長大的,不管我原是什麼人,也不管之前究竟發生了什麼,都跟我無關,我隻認我心中的爹娘,把我養大的爹娘,但他們最終拋棄了我,我就更是無所牽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