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2章 131 凡人歌53(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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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來越強烈的嘔吐感湧上,甚至連他的整個月匈腔都開始隱隱作痛了起來,就好像有一隻無形的手鑽進了他的肚子,攥緊他的胃袋,掂量他的內髒。

布萊斯想不明白這一切究竟是如何發生的。

他心中又是困惑又是歉疚,當然更多的還是輕鬆和慶幸,於是他抬起頭,用含糊的話音跟瑪麗蓮娜告假,迫不及待地推遲與戈頓女士的見麵。

瑪麗蓮娜用挑剔的目光看他,銳利的眼神像是能夠看穿謊言與人心。

不過這又怎麼樣?

布萊斯此刻的不適沒有半點作假,而他現在的模樣也完全不適合談公事或私事,更不適合去見一個寡頭集團的最高掌權者。

於是瑪麗蓮娜輕輕點頭:「我會向奧德利女士說明你的情況。」

布萊斯鬆了口氣,擦了一下嘴角,托著虛弱的腳步就要離開。

但下一刻,小聲的嘀咕輕輕飄來:

「太沒用了,還沒見到女士就緊張成了這樣,一點壓力都沒辦法承受,嘖,男人……」

再一次的,布萊斯月匈口生出了熟悉的怒氣。

他隱約感到有什麼地方不對,還隱約感到了危險,感到自己的身體和大腦都在向他尖叫著發出警告,可他依然難以按捺月匈口虛弱又刺痛的怒氣,直起身來轉向瑪麗蓮娜。

「——你在說什麼?!」布萊斯大聲說著。

前方的瑪麗蓮娜從容走在走廊上,像是什麼都沒有聽到一樣,背影一如既往的冷酷傲慢……等等?為什麼是一如既往?

頭痛欲裂中,噪音越來越大——

咕嘟咕嘟……滴答滴答……

熱水沸騰的聲音化作時鍾的滴答聲。

噠,噠,噠——

清脆腳步聲的盡頭突兀變成了通話聲。

「你好,這裡是戈頓集團……」

混亂的聲音連續作響,不知真假虛實的黑色冷霧在角落裡堆積,將本該邏輯秩序的世界渲染得模糊又虛幻。

布萊斯感到自己腳下的走廊在他扭曲的視線裡天旋地轉,像是被裝進了萬花筒,折射出詭譎的光。月匈口的怒火越來越虛弱,隻有刺痛感越發強烈,如影隨形,但布萊斯仍然強忍著所有的劇痛和不適,上前想要拽住瑪麗蓮娜,想要跟對方說個清楚明白。

「瑪麗蓮娜!停下!停下來給我說清楚,你到底是什麼意思?!」

他伸出手。

他要抓住前方那個傲慢的背影,就像是往常那樣……就像是以前的每一次那樣……

等等?每一次?

這一瞬間,布萊斯腦中無數記憶如電閃雷鳴。

他終於想起了一切,臉上露出的恐懼近乎可怖!

他目眥欲裂,用盡全力想要收回自己的手,想要終止這無法理解的一切恐怖!

但最後,他隻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手觸碰到了前方的背影。

就像是生命中最後的靈感與挽留。在這樣的時刻、這樣的瞬間,布萊斯終於發現了,他每一次拉住的「人」都絕不是人類,因為他手中殘留的觸感根本不像是什麼血肉,甚至不像是鋼鐵或蠟像,而是……而是某種蠕動的……

「啊啊啊啊!!」

狂湧的黑霧中,明亮的世界沉入深淵,名為夢的隱秘冷霧籠罩世界。

瀕死的布萊斯在生與死的界限和幻光中,終於看清了自己此刻身處的境地。

可他寧可自己什麼都不知道。

隻見明亮得不容一絲塵埃的研究室裡,無數從人類身上截下的肢體,被人如木偶配件、更如垃圾般隨意丟在角落的屍體池內,混合出微妙得令人作嘔的古怪氣味。

牆壁的架子上,一個個麵容各異頭顱被人從軀體取下,打開頭骨,露出大腦,再被密封在一排又一排的不明液體中沉沉浮浮。

一道道不知是線還是蛛網一樣的紫色物質鏈接著這一顆顆大腦,而大腦臉上那一雙雙像是活著又像是死了的眼睛則圓睜著,直勾勾地看著手術台被捆住手腳的布萊斯,如同看著它們的過去。

「啊啊啊啊啊!!」

他是在尖叫嗎?

還是陷入了徹底的瘋狂?

為什麼會有這樣的一切?

事情怎麼會變成了這樣?

為什麼會有這樣可怕的一幕?

他到底是什麼時候出現在這裡的?!

莫大的絕望在這一刻籠罩了布萊斯。

他感到自己在冰冷的手術台上用盡全力地掙紮,像是被拋上岸的魚,他還感到自己發出了歇斯底裡如同野獸一樣的可怖嚎叫。

然而冰冷的手術室內一片死寂,布萊斯所有的奮力掙紮與嘶聲咆哮,都隻不過是他絕望的幻覺。

在真正的現實中,他被牢牢固定在了手術台上,別說大叫和動彈了,就連眼珠都無法轉動,隻能被迫與架子上那一雙雙不知生死的可怖眼睛無聲對視。

手術台前,幾個戴著口罩的白大褂正在閒聊。

「怎麼老板突然要把這個人送過來?又不是使徒,一個普通的男人而已,年紀也不算年輕

了,乾什麼要費這個功夫把他的大腦上傳?簡直是浪費我們的試驗材料和網絡容量。」

「又不要你出錢,說什麼浪費不浪費的。」另一個人的聲音顯然沉穩許多,解釋起來,「我聽說,是因為這個男人還算聰明,還曾經當過分公司的ceo,老板覺得他的思維模式或許會對我們的永生網絡有用,所以才讓我們摘下他的腦袋——

「畢竟你也知道的,我們雖然取下了很多使徒的腦袋,但她們大多都是貧民窟的家夥,甚至都沒經過基礎的訓練,更算不上聰明,充其量隻能成為我們永生網絡裡的地基,而不能成為支柱。」

「支柱?你說這個男人?認真的嗎?!」

「當然!否則你難道還想要我們用精英們的腦袋來填補永生網絡的空缺嗎?別犯傻了,她們會是我們永生網絡永遠的客戶,而不是耗材。」

「哦!對,是這樣沒錯,是我犯傻了。」

嘀嘀咕咕間,一個研究員探頭看了布萊斯一眼,這才發現布萊斯竟然從噩夢中清醒了過來。

她先是驚訝,然後頷首,露出了些許贊嘆。

「難怪是老板看中的人,理智值很高嘛,竟然提前從噩夢醒來了……不過接下來的事,對你來說,大概比噩夢更可怕,如果早知道的話,你可能就不會這麼早醒過來了吧……」

她的臉上說不出是憐憫慈悲還是貓哭耗子。

另一個人很快也出現在布萊斯的視線裡,淡淡瞥了手術台上的布萊斯一眼後就拿起了手術刀。

「行了,不要那麼多廢話,時間馬上就要到了,你不會想要知道沒完成老板任務的下場的。」

第三人也出現在手術台旁。她的性格比較沉默,在之前有關布萊斯的八卦討論裡基本沒有開過口,但當提到這件事後,她卻忍不住了。

「老板到底想要乾什麼?我們的永生網絡還不夠完善,線路也不夠穩定,前天就有一個被摔壞的展品——這無疑表示著我們在對接端上的技術上還遠遠稱不上合格!如果無法良好地將永生網絡鏈接到每一台機器上,我們摘下再多的大腦又有什麼用?

「而且別忘了,就算我們摘下再多的大腦,如果不對永生網絡進行優化處理,那也是遠遠不夠用的。從數據上來說,平均每十台機器就需要一個大腦來進行智能化處理,但老板她野心勃勃,把第三代對接器填滿了整座塞門聖山……唉,我簡直無法想象老板到底要我們摘下多少個腦袋才夠她用!我可不想一直在實驗室裡摘腦袋,這對我的研究一點兒用處都沒有。」

「好了好了,別抱怨了,就你話多。還什麼『你的研究』,永生網絡是你的研究嗎?醒一醒吧,這是老板的計劃、老板的研究!就連卡貝爾教授那樣的聰明人都被排除在外,沒法沾手,隻有我們一些小人物被允許進來敲敲邊鼓幫幫忙。這是什麼意思你難道不明白嗎?」

「對啊,不但永生網絡的計劃跟我們沒關係,就連這些材料也不是我們能夠拿到的。你瞧那些保存大腦的液體,它們可不是福爾馬林這種便宜貨,也不是液氮這種不方便的東西,而是我們根本無法辨認的物質;你再看看那些鏈接大腦的紫色『網路』,它們看起來像是某種植物風乾後的脈絡,但卻神奇得不可思議!說真的,雖然我們天天擺弄它們,但直到現在我都認不出它們到底是什麼東西,更別說得到更多了,還有——」

「行了行了,都別說了,是我不自量力癡心妄想,好了吧?」她像是有些惱羞成怒了,「趕緊把這個人的腦袋摘下來吧,離永生網絡正式鋪開還有最後十四個小時,我們不但要將這個腦袋上傳永生網絡,還要修正對接器……太多太多的事還等著我們去忙,都別再聊了!」

這一段話語,分明聽著如同好友間的閒聊,平靜得好似隨處可見,但卻又含著難以言說的殘忍氣

息和一個不可思議的恐怖真相。

然而此刻的布萊斯卻再沒有了掙紮的機會和力氣,甚至眼眶都乾澀得流不出眼淚來,隻能在無盡恐懼的空白中等待自己的末日到來。

「身體要像她們一樣肢解後保存嗎?」

「不用,普通人的身體有什麼用處?別浪費了寶貴的冷凍液。」

「哦,那要怎麼處理?」

「取下腦袋就行了,剩下的不用管。」

不知從何而來的細小的聲響在手術台上回盪出微妙而恐怖的聲音。

他正聽著自己被活生生地肢解。

「電鋸還是鑿子?」

「當然是鑿子。普通人的頭骨沒有那麼堅硬的,可別把人的整個腦袋都弄碎,那樣太難看了。」

「你的事可真多。」

「哼,是你太不講究了。」

一個帶著手套的手指,在他頭上不斷地按著,很快,她像是找到了什麼,拿出筆來在他剃光的頭顱上畫了一道圈。

最後的最後,當三個拿著刀與鑿子的研究員站在他麵前時,她們看著他,隨口道:「有什麼遺言或者留給別人的話嗎?看在你是個男人的份上,給你一句話的時間。」

布萊斯眼珠震顫,竭力轉動,試圖看向這個離自己最近的研究員。

但他失敗了。

他雖然比那群賣身給戈頓集團的貧民窟的人更早從噩夢中掙脫,但卻也更清晰、更無力地迎來了自己無法改變的未來。

名為研究員的三位屠夫在手術台前交換眼神。

「看來是說不出話了。」

「那算了。」

「動手吧。」

她們舉起了鑿子。

這一秒,時間在布萊斯眼中好似被無限拉長。

他清楚地看到了遠處研究室架子上那一雙雙空洞眼球裡映出的自己,光裸而醜陋,如同待宰的羔羊;

他看到了鑿子狹窄尖端上倒映出的自己的臉,它僵硬而麻木,根本不像活著的人,而像是會思考的屍體,以至於開不開顱都已經不再重要;

緊接著,他還看到了熟悉的冷霧彌漫在空中彌漫,熟悉的白色幻光下,熟悉的黑暗被擁簇著,如冷香浮動。

它們在刺目的白光中沉沉浮浮,如同實質,既像是他那個永不結束的噩夢,又像是始終詭異始終背對著他的「瑪麗蓮娜」,還像是——

等等?

那是什麼?!

冷不丁的,布萊斯看到鑿子裡倒映出的「自己」開始眨眼。

第一次眨眼。

黑白交換,屬於布萊斯的麵龐在鑿子的倒影裡扭曲,隨後一個黑霧縈繞的「瑪麗蓮娜」出現在了倒影裡。

第二次眨眼。

黑霧洶湧而出,從倒影凝成實質,從虛假化作真實,一個輕靈的人形在布萊斯的視線盡頭無聲成型。

第三次眨眼。

隨著「噗通」三聲,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沒等三個「研究員」來得及反應,她們就仰麵倒下,不知生死。而那幾隻可怕的鑿子與刀斧也就此跌落,後又在觸地前被人從容握住,輕輕放置在手術台的一旁。

「布萊斯,你還好嗎?」

菲奧娜的聲音在手術台邊響起,如同救世主之降臨。

她一邊動手解開布萊斯身上的束縛,一邊飛快扒下三個研究員的口罩和外套準備給布萊斯換上。

「算了不說了,現在不是說話的時候——快點跟我來,我們要在所有人發現之前離開這裡!」

菲奧娜扒下了衣服和口罩,但一回頭才發現,布萊斯顫動的目光狂喜,明明麵容扭曲,眼淚都快掉下來了,但偏偏人卻跟屍體似的躺在手術台上一動不動。

菲奧

娜一呆,隨後上前一看,很快發現了端倪。

「夢界?你的身上有噩夢的氣息……你已經去過夢界了?」

布萊斯完全不知道菲奧娜在說什麼。

菲奧娜也沒有過多解釋,手指在布萊斯的眉心輕輕一點,一縷細細的黑霧就被她用力拔出,哪怕那黑霧如同活物似的不停扭動,甚至還想要回頭咬上菲奧娜的手指,但菲奧娜隻是輕輕一捏就將它掐成虛無。

隨著黑霧被拔除,布萊斯終於恢復了對身體的支配權,連滾帶爬地下了手術台,驚嚇和狂喜交織的眼淚也終於掉了下來,讓他幾乎想要抱住菲奧娜的大腿痛哭自己的劫後餘生。

但菲奧娜可不想被一個裸男抱大腿,不動聲色地後退一步。

「行了,起來吧,衣服和口罩全都換好。」菲奧娜若無其事,「我們得趕緊走,這裡不安全。」

布萊斯也算是經歷過大風大浪的人了。

當從被人活生生開顱「保存」的危機脫離後,他迅速鎮定下來,吸了吸鼻子就開始穿衣服,甚至他還主動從倒下的研究員身上扌莫了一頂假發,給被剃光頭的自己戴上,令自己的偽裝更加完備。

菲奧娜驚奇看他:「你怎麼知道那是一頂假發?」

布萊斯唏噓:「用腦袋的人都容易脫發,三個人裡總有個戴假發的,不是這個就是那個。」

完全沒有脫發問題的菲奧娜眨了眨眼,沒有深究:「穿好了?那我們走吧。」

布萊斯驚訝道:「你不用偽裝?」

菲奧娜摘下一個研究員月匈前光亮的工作牌,別在布萊斯月匈口。

「別弄丟了。」

話未落音,她便又化作黑霧消散。

布萊斯一拍腦袋,又是敬佩又是艷羨。

「這就是使徒嗎……如果我也是使徒就好了……」

菲奧娜的聲音如同在布萊斯耳畔響起:「別想了,一般的使徒也做不到這個。」

布萊斯:「呃……」

「走吧。」

在菲奧娜的催促下,險死還生的布萊斯攏了攏白大褂,努力忽視外套下的嗖嗖漏風,裝作一副鎮定自若的模樣,從這間毛骨悚然的可怕「研究室」裡推門而出。

他在心中打了無數的腹稿,準備了數種話術,甚至決定好了自己將要偽裝成三個研究員中的哪一位。

然而布萊斯的一切準備都是白費,因為就在他踏出研究室的瞬間,尖利的警報聲響徹整個研究區!

紅光閃爍,長廊盡頭的視線可觸及處,所有的智能區域自動落鎖,緊接著屬於警備部隊的沉重腳步也響了起來,踩得整座研究所都像是在隱隱顫抖。

布萊斯見到此景,不由得驚慌失措:「什麼?怎麼會這樣?哪裡露餡了?哪裡不對?為什麼這就被發現了?!」

他到底是怎麼被發現的?

這沒道理呀!

怎麼一點技能前搖都沒有的?

菲奧娜沉聲道:「我現在不方便公開露麵,接下來隻能靠你自己闖出去了。」

「啊?你說什麼?!」布萊斯幾乎要嚇掉下巴,「靠我?我——我不會啊!」

不知不覺中,黑霧再次湧出。但這一次,它卻沒有化成人形,而是無聲潛入了布萊斯的倒影。

布萊斯身體一僵。

這一刻,布萊斯恍惚間又像是回到了不真切的噩夢中,一種古怪的被支配感湧上,就好像此刻的他化作了某人手中的提線木偶。

詭異,怪誕……但充滿力量。

「你會,並且你能做到。」

菲奧娜的聲音強硬。

「從現在起,打出去!」

仿佛無窮無盡的力量從傀儡線的另一端驟然傳來。

下一秒,雷霆炸響——

轟!

刺目的雷光中,緊鎖的大門被一道身影暴力破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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