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2 / 2)
欺負人不對,但是施亦青撒謊也不對啊。
可是他還是什麼也沒有說,悄悄溜回家去了。
髒兮兮的施亦青摟著男人的脖子,他一手抱著施亦青,一手拿著衛生紙捂著他下巴的傷口止血。
走到村口,有輛小轎車,男人把他放進後座。
「來,你自己捂著下巴,坐穩了,我們現在去醫院。」
「謝謝叔叔。」
男人扯出一個苦澀的笑:「乖。」
開車到鎮上要二十分鍾左右,施亦青慢慢習慣了下巴處的疼痛,也許是哭累了,靠在後座呆呆地不說話,偶爾會吸一下鼻子。
到了醫院,男人繼續抱著他走進去。
施亦青傷的是手和臉,腿是沒事的,但是男人還是抱著他。
門診醫生一看傷口就唉喲了一聲,把男人嚇得心一涼,「很嚴重嗎醫生?要不要縫針會不會留疤啊?」
醫生皺著眉準備東西清理傷口:「不是很深,不用縫針,但是要好好看著孩子不讓他亂動,讓傷口好好愈合別裂開了,開點祛疤的藥記得每天都塗。」
施亦青緊緊地咬著牙,消毒實在是太疼了,但是他又不敢哭。
男人抱著他,捏他的手:「沒事啊,忍一忍就好了,待會叔叔給你買東西吃。」
醫生笑笑:「小朋友真勇敢,很快就好了。」
男人看著施亦青,明明很乖的孩子,和師父說的一樣,為什麼爺爺不喜歡他。
當然爺爺沒有直接說不喜歡他,隻是說施亦青嬌氣得很動不動就哭,什麼活也幫不上忙,摔爛個泥巴人也要大哭大鬧,煩得很。
回去的路上男人問他:「你今天跟爺爺吵架了嗎?」
施亦青點點頭。
「為什麼吵架?」
「爺爺弄壞了我的泥人。」
「很喜歡嗎?」
「嗯,」施亦青抬頭看他:「爸爸做的。」
施亦青一提爸爸,男人的表情中就帶著滿滿的不忍,尤其現在下巴上還包著紗布,身上髒兮兮的,頭發也不知道多久沒剪沒洗了。
男人帶他去了個理發店,讓人家給施亦青剪了頭發,又帶他去鎮上的超市買了新的涼鞋和衣服。
可是穿上新衣服新鞋的施亦青還是看起來髒兮兮的,因為平時不注意衛生,皮膚也很黑,臨時換身衣裳並沒有用。他看人總是低著頭偷偷打量,在爺爺家的這半年把他變成了這樣。
施亦青好久沒有來過鎮上了,看到路邊的燒烤攤和水果攤上菠蘿,饞得眼睛直勾勾的。
「想吃嗎?」男人問他。
施亦青小心翼翼地點點頭,眼神亮晶晶的。
男人看看他的下巴,想到醫生囑咐這兩天不要吃咀嚼動作太多的東西,避免傷口裂開,隻好跟他說:「現在不能吃,等傷口好了讓爺爺帶你過來買好嗎?」
施亦青眼裡的光沒有了,黯然低頭。
男人想了想,試探著問:「爺爺會給你買好吃的嗎?」
施亦青搖搖頭。
夏日的夜來得晚,已經是六點多了天還是亮得很,小鎮一條街看到尾,街道盡頭正是日落的方向,橙色夕陽打在男人線條堅毅輪廓分明的臉龐,他眉頭微微蹙起,似乎在考慮什麼。
「叔叔。」施亦青突然叫他。
男人回過神來,也許是他沉默太久小孩以為他生氣了,便怯生生地解釋:「我不吃了,你別生氣。」
「阿青,可以這麼叫你嗎?」男人把他放下來,兩人沐浴在橙色霞光中,原本惆悵的臉上都帶了溫暖的光。
施亦青點點頭:「可以,爸爸也叫我阿青。」
「你跟我走,我養你,供你讀書,給你做好吃的。」男人認真的看著他的眼睛說。
施亦青呆滯中帶著驚喜,不知道該怎麼說,他想走,他一直希望爸爸活過來把他接走。
可是這個人不是爸爸。
男人把一雙大手輕輕搭在施亦青的肩膀上:「叔叔保護你,不讓別人欺負你。」
施亦青眨眨眼,這個叔叔是爸爸的朋友,他說會保護自己。
「好。」
兩個人一起笑了。
男人說:「我叫沈牧。」
「沈牧?」施亦青歪著頭。
「嗯,有印象嗎?」
施亦青笑,扯到了下巴有點疼就不笑了,他說:「爸爸的徒弟。」
「對,我是你爸爸施陽的徒弟沈牧,你以後就叫我沈叔叔。」
施亦青久違地用小孩子特有的可愛聲線說:「沈叔叔。」
「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