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互演二十二天(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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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群流淌得很快,咒力淺淡,我難以立刻判斷出咒靈盤踞的地點。

但可以確定的是,它就在這座遊樂園裡麵。路過的遊客中有好幾位沾了些咒力殘穢,穿著製服的jk少女、斯文的青年人、牽著女友的少年,從服飾口音判斷,他們是來自東京、關西及日本各地的遊客,除了這裡,彼此間很難產生聯係。

我抖開遊玩手冊觀察地圖,冒險開拓島、野生太古島、科學宇宙島、神奇幻想島、和夢幻童話島……多羅碧加樂園實在太大了,不走近的話很難確認。

白鴿展翅翱翔過城堡尖頂,我的目光在大型遊玩設施上轉了一圈,鎖定目標:雲霄飛車。

「中也君。」我晃了晃他的手,「我們去坐那個吧!」

中原中也自然是點頭說好。

於是我們在下麵排隊,波浪般的尖叫規律地傳來。

其實走近一點就能感覺到不是這裡。我現在痛恨自己沒有六眼,不然懸在天上一看就能知道咒靈藏身在哪裡。

遊樂園內應該還沒有因為咒靈發生過命案,否則一定會被『窗』觀測到;它吸食人們的情緒飛速生長,並且已經有了不俗的力量,但一直能藏匿得很好……這家夥,成精了啊。

我飛快地編輯信息和自己的判斷發給輔助監督,讓他記錄一下這件事。

詛咒我會解決,不過任務報告絕對不可能寫的。

「你好像心不在焉。」中原中也若有所思地說,「是害怕了嗎?」

我心想老娘連咒靈都不怕,一個破過山車有什麼好嚇人的,我甚至能在上麵跳芭蕾。

然後抿唇笑道:「和中也君一起的話就不怕啦。」

他也笑:「嗯。」

fastass通道隊伍進的很快,我們前麵站著的是一對小情侶,十五六歲年紀。男生穿著兜帽衫,臭屁又英俊,女孩長發溫柔。聽了會他們聊天,大概是幼馴染關係,十分熟稔。

「真好啊。」我有點羨慕,壓低了聲音對中原中也說,「如果中也君那時候有拿到我的聯係方式的話,我們肯定也早戀啦。」

中原中也不知道想到什麼,低頭笑了:「是的吧,不過我那時候脾氣不是很好,可能會經常惹你生氣。」

我瞪大眼睛:「中也君還有脾氣不好的時候呢?」

「嗯,總感覺那會天天都很生氣。」他無奈道,「我的前同事……但也有我的問題,一點就炸。」

我越發好奇他十五六歲什麼樣子。至少在我印象裡,是個口是心非、意外體貼的男孩子,就算再頑劣也不會做多麼過分的事情。

中原中也本質上是個相當溫柔的人。

而我就不一樣了,我中學時期隻能用人憎狗嫌來形容。

相比起國小是有些進步,國小的時候我媽基本上每天都要來學校,要麼是我惹事,要麼是鶴見雲穀闖禍,或者是我們倆一起整了個令人心塞的大活。她早早把支票本放到皮包裡,嫻熟地進不同年級的教師辦公室,道歉賠償一條龍,生動體現了在日本這些年學到的的躬匠精神。

國中時期就要好得多,轉學到並盛中之後,我和雲雀恭彌不打不相識,在風紀委員會的強力鎮壓下成為了學校中不一樣的煙火。依然以捉弄討厭的同學與師德敗壞的老師為樂,導致他們見到我就眼前一黑……

這麼想來我根本沒有絲毫優點,中原中也到底為什麼會喜歡我啊?

我不免有些喪氣了:「還是不要早點遇見中也君了。」

他握著我的手指悄悄收緊了,不解地問:「為什麼?」

「我那時候可討人嫌了。」我以一種自爆卡車的態度跟他坦白,「稍微有點喜歡捉弄老師欺負同學,而且還摘過校長的假發。」

並且把他的假發綁到了旗杆上,五十歲的中年男人淚灑當場,這件事很快成為了多年後都在流傳的校園奇談。

中原中也:「我知道啊。」

我:「咦?」

中原中也:「你外婆以前說過。」

我:「原來你早就知道!」

外婆你怎麼什麼都跟別人說啊!……那我還費盡心思裝什麼淑女?這不是早露餡了麼。

中原中也說:「你一定有自己的理由吧。」

「……大概吧。」我含糊地說。

光頭校長沒什麼師德,平時做雲雀的舔狗,一副笑眯眯的老好人樣子,私下裡言語攻擊家庭條件不好的同學,不想讓他們申領學校的補貼。我看他不爽很久了,決定給他點教訓。

「如果中也君跟我上的是同一個中學的話。」我暢想起來,「我們肯定會因為早戀——」

兜帽少年轉頭悄悄瞄了我們一眼,或許是因為聽到了「早戀」的敏感詞匯。

小帥哥長了張看起來很聰明的臉,少女叫他「新一」。

中原中也接話:「因為早戀被請家長嗎?」

「——因為早戀被風紀委員長咬殺。」

「那是什麼啊?」中原中也沒忍住笑了,「風紀委員會管那麼寬的嗎?」

我對他點頭:「是的,不過我會保護中也君的哦。」

終於排到我們了。

那對早戀的幼馴染坐在我們後排,前排同樣是情侶……說起來最後一排居然是兩個大男人,一襲黑衣戴禮帽,倒不像來玩的樣子,看著像要去鯊人。

我稍微多看了他們一眼,就對上銀發男人的眼睛,他冷淡地掀眼看我,光是視線就足以令人感到危險忌憚。

「……我果然討厭黑手黨。」我哆嗦著小聲吐槽了一句。

中原中也:「……」

「怎麼了,中也君?」

「……沒什麼。」

隨著隆隆的發動機聲,過山車在軌道上緩慢行駛起來,沿著鐵軌穩定而緩慢地爬坡。

中原中也握住了我的手,我原本正在張望四周,想找出詛咒的藏身處,驀然看向他。

他的瞳孔比鋪在身後的天幕還要澄澈,我為自己的心不在焉感到抱歉。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過山車下落時的失重感並不強烈,跟我懶得走樓梯、從二樓窗口跳下來時的感覺差不多,對於我這種習慣了極限運動的人來說不痛不癢。

我和中原中也對視了——

他的發型居然沒有被風吹亂?!

急沖直下,車上的女孩們發出了刺耳的尖叫,過山車駛入做成怪物巨口狀的洞口,洞內投影變幻莫測,令人一時間頭暈目眩,完全看不清東西。

然而我的動態視力極佳,很快注意到了突發的不尋常之處。

前座有個女人竟然在車上站起身來,麵朝我們,將一個打了結的麻繩套環迅速套到短發青年的頭上,另外一側則往鐵軌上一丟,發出金屬咬合的聲音。她身段十分柔軟,動作亦是嫻熟,做完這一切不過花了不過兩秒多的時間,很快重新落座。

麻繩底部應該配置了鈎索,隨著過山車的前行,直直繃著,勒住男子脖頸——如果再這樣下去,他的頭顱會被直接割斷。

我迅速發動術式燒斷繩子,那個青年迅速咳嗽起來,大口汲取空氣。

等過山車靠站的時候,他一臉劫後餘生的驚恐模樣,拉著自己脖上的麻繩,對友人說:「我剛剛差點就被這個繩子勒死了!」

青年的女友訝然道:「怎麼會?!是誰想要你的命?」

「我不知道。」青年說,「是進洞穴裡的時候,太黑了,又有投影,我完全沒有看清。」

「讓我看看。」

名叫「新一」的少年接過那條繩索,仔細端詳起來。

他們應該是四人結伴,一對情侶,兩個女人。

我當時看到前座的藍裙女人麵對著後排站起來,將繩索套到了他的脖子上。

罪魁禍首眼神閃爍:「在過山車上的時候,大家都被安全槓禁錮著難以動彈。岸田君,我猜是你後排的人……」

所有人紛紛看向我和中原中也,我們正好在他們後麵一排。

「但是他們看起來也隻是普通的遊客情侶,跟岸田君無冤無仇……」岸田的女友猶猶豫豫地看向下車離去的兩名黑衣男子,欲言又止,「說實話我覺得……」

所有人都看著他們的背影。

銀發男人對視線真的很敏感,他回頭了。

中原中也往前走了一步,盯著那個藍裙女人,斬釘截鐵道:「還想倒打一耙嗎?就是你吧。」

「我的視力還算不錯。」他輕描淡寫地說,「看見你把鈎索扔向鐵軌了,也目擊到你給他套繩子的過程——而且,你的項鏈。」

藍裙女人臉上氣定神閒的神色驀然消失,轉為一種強行按捺著驚慌的鎮定。

「……我、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她的聲音已經開始抖了。

中原中也冷聲道:「被鐵鈎勾到,現在應該還纏在鐵軌上,在那邊肯定還能找到……我說,準殺人犯,你也太囂張了。」

「我……」

「你們報警吧。」

他對其他人頷首,牽起我,準備離開。

我驚訝於中原中也的動態視力居然比我還精準情緒,我都沒看清脖子上的項鏈,隻大致認得出動作。

「……我被安全槓鎖著,怎麼可能轉身給岸田君套繩子?」藍裙女人急促地為自己辯解,「他在胡說八道!」

「這個很簡單哦。」新一說,「隻要你往背後放一樣有厚度的東西,比如包包,就可以預留鑽出來的空間。」

她的朋友們驚異地看著她,發出不可置信的嗚咽聲。

「是真的嗎?愛子……」

「愛子,是你做的嗎?」

「為什麼要做這種事……岸田君哪裡對不起你了嗎?」

愛子嘴唇哆嗦著,沒有說話,卻已然是一副罪行被拆穿的頹態。

新一若有所思地捏著那根麻繩斷處:「這根繩子,是被燒斷的。」

「怎麼可能啊,新一。」他的女友說,「這樣粗的繩子,打火機也不可能點著,難道車上還能有縱火的超能力者嗎?」

還沒走遠的我:「……」

抱歉,真的有。

「……愛子,你……」受害人岸田還是劫後餘生的恍惚樣子,喃喃自語道,「說實話,我剛被勒住的時候,感覺整個人好像要漂到空中了……」

中原中也驟然加快了腳步,想要拉著我迅速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我提議道:「中也君,我們去坐摩天輪吧?」

他挑眉:「這麼早就去麼?」

我誠懇地點頭,扯了個借口:「現在人少嘛。」

多羅碧加樂園的摩天輪尺寸應該在整個東京的遊樂場都排的上號,下午沒什麼人——大家都喜歡晚上來坐,會比較有氛圍。

工作人員遞來贈送的簡餐,是一些水果和點心;然後向我們叮囑注意事項,貼心地關上了轎廂的門。

整個過程大概接近三十分鍾,足夠我看清【夢幻童話島】上的咒力殘穢了。

盡管不是晚上,風景卻依然很好。秋光明媚,鋪天蓋地的陽光將整片區域渲染得格外溫柔,銀杏葉落,整片樂園色彩豐富而跳躍。

我知道有不詳的東西藏在這片安寧之下,等待著時機合適,露出嗜血獠牙。

中原中也問我:「你怕高嗎?……怎麼感覺好像不是很開心?」

我立刻掛上笑容:「不是啦,是工作上的事。」

他的座位在我對麵,轎廂擁擠,我稍微動一下就能碰到他的腿。

摩天輪逐步上升,我確認了咒力殘穢的方向,是在【神奇幻想島】。低頭掃眼地圖,一共五個設施——都不用判斷了,很顯然咒靈會在【花子の恐怖屋】或者是【靈異博物館】吧。

還有二十多分鍾,現在著急也沒用。

我毫不客氣地要求道:「把橘子給我哦。」

中原中也依言照做了,用小叉把水果拚盤裡唯一一片橘子讓給我。

我良心又虛空發痛,叉起一塊白桃切片還給他。

「說起來,中也君,我國中的時候經常聽說『和戀人在摩天輪頂端接口勿就可以永遠在一起』。」

中原中也適時地露出一點迷惑:「有這種說法嗎?」

「有的,騙小姑娘的言情橋段罷了。」我想起以前,沒忍住笑了,「我的青春期反正是完完全全的浪漫絕緣體啦。」

灰撲撲的十四歲,開始發光的十五歲,後來的每年水一樣淙淙流去,隻有到生日的時候愕然發覺又長了一歲。

我莫名悵然,支著下巴用目光描摹他的輪廓。

中原中也:「……我臉上有東西嗎?」

我搖搖頭:「還是在想那個問題啦,如果再早一點遇到中也君呢?」

剛認識的時候,我覺得他會是那種循規蹈矩的優等生,成績優異作息自律,老師的寵兒。但漸漸和他相熟之後,我覺得他絕不是我一開始想象的那樣。

「我們會變成法製咖的。」我確信,「未成年就玩機車,跑山,無證駕駛,說不定會半夜去勘路,然後被困在山上。」

「聽起來還不錯。」中原中也笑了,「我確實是未成年就在玩機車了。」

「當然我也是啦……而且中也君如果跟我一起玩,絕對會學習成績變差,然後在家長會上被公開處刑。不過我們也不在意,晚上照常去網吧通宵。」

「去網吧打遊戲麼?」

「嗯,那會兒主要玩紅警和星際爭霸,你要是玩,我帶你爬天梯。單機遊戲的話比較喜歡真三國無雙。」

中原中也若有所思地搖頭:「我倒是沒有玩過這些。」

我想起中學班級裡那些沒有什麼娛樂時間的學霸,不禁露出憐憫的神色:「我們不一樣啦,我是學渣來的。中也君那時候肯定在努力學習考東大吧,確實不能浪費時間在遊戲上。」

中原中也眼神飄忽:「……不,那也沒有……」

中也君實在太謙虛了吧!還是說他是那種假裝不努力但是偷偷學習的類型?

摩天輪越升越高,我已經能分辨出兩片區域的大致輪廓和標誌性遊樂設施。我專心望著窗外,思索著該如何在不驚動眾人的情況下祓除咒靈……然後等下,要怎麼跟中原中也攤牌。

隨著攀升的高度,中原中也似乎有些坐立難安。

他變換了下坐姿,我膝蓋貼到他的小腿,熱意從布料相接處傳來。

我餘光瞥見他的表情淡淡,像是在思考什麼重要的事情。

我收回視線轉頭,中原中也微微前傾,湊過來,他清挺的鼻梁蹭過我的頰側——

「桃枝。」他彎起嘴角,啞聲喊我的名字。

我頓時下意識屏住了呼吸,中原中也微微側臉,低垂著眼睛,嘴角若即若離地貼上來。

如此近的距離,我幾乎能看清他被陽光描了層金邊的睫翼,瞳色映得淺淡澄澈。

他輕口勿我的嘴唇,一觸即分,呼吸間白桃香氣溢入唇齒。

第一個口勿,比夢還要輕。

……

當離開摩天輪的時候,又遇到了那對小情侶。

少女舉著相機,與名為新一的少年說著些什麼,後者一臉神遊天外的表情。她咬著下唇,然後轉頭看見我們。

她眼睛亮了亮,朝我走過來:「啊,是剛剛那兩位!請問,可以幫我們拍張照嗎?」

「可以啊。」我欣然點頭,「真好啊,念高中和男朋友一起出來玩,我那時候……」

少女羞紅了臉:「不、不是!他是我的幼馴染……」

簡短的嘮嗑中,我知道她叫小蘭,和幼馴染工藤新一從小一起長大。

小蘭問我:「鶴見小姐和男朋友認識多久呢?」

我沉吟了一下:「隻是『認識』的話,已經有十年了吧。」

小蘭麵帶艷羨:「真好啊,你們交往這麼久,感情一定很好。」

我:「……」

其實今天才開始戀愛來著。

工藤新一揣著兜,不情不願地拖著步伐走過來,和中原中也小聲說了幾句。隻消一眼,就知道絕對在吐槽我和小蘭,而中原中也表情溫和地同他說了幾句,少年不太好意思地扌莫了扌莫下頜。

「這個你用過嗎?」小蘭把拍立得交給我,「先按這裡……」

我比了個ok:「我會的哦。」

「——對了!給你和中原先生也拍一張吧?難得遇見。」小蘭指尖敲了敲拍立得外殼,提議道,「這裡麵還有十張。」

我欣然接受她的好意,拉著中原中也,拍立得的膠卷記錄我們第一張合照。

照片很快顯影。

小蘭問:「我拍個照紀念下,可以嗎?」

我點頭。

於是她舉起相機,兩張顯形的相紙挨著彼此,左邊是十六歲的少年少女,青春氣簡直要從薄薄的相紙裡溢出來;右邊是我和中原中也,肩膀挨著彼此,捕捉到的那一瞬間,他正側目看我,神情溫和。

我將它塞進了中原中也的錢包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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