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凰(1 / 2)
薑維在帳外站了有些時候了,裡麵的話倒也聽去了七八分,尤其是丞相對他的猜疑,一字不拉的都進了耳朵。
他感到有些失落,不自覺低下頭去。
自來到江東,這些時日他總是會夢到一些上輩子的事。有時是初見丞相和裝神弄鬼嚇魏軍,有時卻也夢到五丈原丞相去世的那天,還有正月十八的那一夜。
他下意識抬手碰下了腹部,似乎還在隱隱作痛。
而這時,諸葛亮從帳中走了出來。
看到他,薑維立馬兩手相合,低頭行禮。
諸葛亮見了他於帳外,卻是麵色復雜,又似是想起了什麼,眼神回避,隻是微微欠身點頭,以表回禮。之後,便揚長而去。
凝望著諸葛丞相離去的身影,雖然依舊是一副不太待見他的模樣,但薑維心中竟覺得有些奇妙,他倒是從未見過腳步如此輕快,精神飽滿的丞相。
嘆年華一瞬,人今千裡,夢沉書遠。
他轉過頭,走進了營帳中。
剛一進去,就瞧那小姑娘把頭直接埋到被子裡了,再一想到昨晚她那些荒唐的舉動和話語,薑維心中一笑,原來她也知道害羞啊。
「今日感覺可還好?」他走到床邊,如此問道。
然後,就聽到從被子裡傳出來悶悶的聲音:
「挺,挺好的多謝伯薑公子掛念」
薑維無聲地笑著搖搖頭,也不說話,就等著小姑娘受不了後自己出來。
過了一小會兒,時玉始終聽不到被子外的動靜,真以為薑維直接走了,猛地掀開了被子,大口呼氣。結果,就看到薑維正背著手,站於床側,輕輕歪頭盯著她看。
好一個俊俏的小公子!
時玉剛才在被子裡憋得雙頰泛紅,此刻更是熱度不減,連忙又把被子拽起來,蓋住了下半張臉。
她抬頭望了一眼,發現薑維眼下一片青黑,應當是又沒好好睡。
不知道是因為自己的放盪之語,還是
因為諸葛亮嗎?
念及此,她鑽出被子,立馬坐了起來。
「伯」
還沒說出口,就見薑維忽地轉過了身子,故作咳嗽一聲:
「姑娘還未更衣,是在下失禮了。」
時玉低頭看了眼自己的衣服,心想這也挺嚴實的啊,就奇怪地抬頭瞥了他一眼,不禁失笑:「伯約,你我當初都在一小舟上同行數日,又何必在意這虛禮?」
「不學禮,無以立。」薑維掩飾性的低頭,「既然姑娘無礙,在下還是先行告辭罷。」
時玉連忙叫住:「欸欸,伯約留步!」
薑維的腳步立馬停住了。
「姑娘還有何事?」他側過頭來問道。
「昨夜之事是我冒昧了,望伯約不要見怪!」時玉先道了歉。
薑維垂下眼,眼中似乎回憶起什麼,就莫名流露出一抹溫柔之色。
「姑娘昨日酒醉,非真心所為,不必掛懷。」
真心?
那確實是真心的。
不過,話還是要說的好看些。
「我知道,我二哥對你尚有猜疑之心,這也是情有可原。不過你不用擔心,我一定會幫你的。」
薑維心中復雜,開口問道:「姑娘為何如此信我?」
明明不過萍水相逢,卻好似老友般於他信任有加。
時玉低頭淺笑一下,卻不願作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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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薑維正於案前讀書,便又聽到營外一陣匆匆的腳步聲,不經意地輕笑一聲。
果然,一抬頭就看到時玉跑了進來。
一身朱紅色的曲裾深衣,黑色月要帶,頭頂盤了個墮馬髯,一綹頭發自由散落,不似平日那般束個馬尾便罷。發髻中插了一根金步搖,流蘇跟著她的腳步一晃一晃的,發出細碎的響聲。
「伯約伯約,機會來了!」她興奮地坐下來,忍不住拍了拍桌子。
薑維淡定地放下書卷,抬頭看她。
「伯約可聽說周都督叫我二哥造箭十萬之事?」時玉盤起腿,眼睛閃著光,以為伯約會很在意這件事,卻隻見對麵的人輕輕點頭,麵色毫無波瀾。
她不禁皺眉:「你怎麼不急啊?十萬支箭呢,三日怎可能造完!我兄長豈不大難臨頭?」
薑維略帶深意地瞧了她一眼,似乎仍舊不太在意地回道:「想必諸葛先生神人自有妙計。」說罷,又拿起了他的書卷。
結果,一隻手伸過來擋住了他的書卷。
「伯約,」時玉懊惱地喊道,「如此大好時機怎可錯過啊!」
薑維輕笑:「請姑娘明示。」
時玉湊上前去,悄聲言道:「伯約何不與我兄長獻計造箭?」
薑維想起了上輩子的事,突然來了興趣。於是,他放下竹簡,微微側頭,半笑著問道:「敢問姑娘有何妙計?」
時玉警惕地往四周瞧了一圈,才又靠近了些,低聲說道:「我今日觀測天象,後日寅時江上必起大霧,若是我方備二十隻草船,船上紮滿草人,趁夜色往那江北曹營行去」她故意停住,想看看薑維的反應。
果然,薑維聽後一怔,忽地抬眼看她,眼中盡是難以言喻的復雜之情。
這法子是她自己想出的……還是……
但他依舊壓下心中疑慮,繼續試探問道:「若是曹操出營迎戰,我們豈不是大難臨頭,毫無還手之力?」
時玉不滿地皺眉,心想以薑維的才智,不可能想不通的。
「伯約不必擔心,江上大霧,曹老板多疑,必不會迎戰,隻會命人以弓箭迎敵。」
薑維瞟她,重復道:「曹老板?」
「啊這個」時玉瞬間直起身子,瘋狂眨眼,「老板是我們家鄉那邊用來稱呼錢很多的人。」
瞧她緊張的模樣,薑維忽然發現,這個小姑娘身上恐怕還藏著很多不為人知的秘密。
草船借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