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師姐(2 / 2)
夜色濃鬱,濃鬱到白舒都已經忘了自己身在何處了,沉默間,他竟然忍不住一頭撲進了羅詩蘭的懷抱,放肆的去感受著那久違的溫暖。
羅詩蘭拍著白舒的後背安慰道:「當年師父死了,師娘懷著你走了,滿世界就剩下我一個人,我仿佛像是被拋棄了一樣,我能懂你這種,孤零零的感受,小舒兒,別怕,以後師姐會陪著你的。」
羅詩蘭是除了淩問兒以外,第一個叫白舒小舒兒的人,這是白舒的小名兒,白舒出生以後,淩問兒才這樣喊白舒的,可羅詩蘭卻在十六年後的一個黑夜裡,一口喊出了這個名字。
羅詩蘭繼續柔聲道:「我要去燕京辦些事情,你跟著我,等事情辦完了,我就帶你回華國,回太虛,你以後就跟我住在華國,那裡才是你的故鄉啊。」
白舒此時想反駁羅詩蘭說「我是洛國人」,但他猶豫了一下,終於還是沒有開口。
此時白舒終於平復了心情,他脫離開了羅詩蘭的懷抱,有些不好意思的道:「不好意思,讓師姐你看笑話了。」
羅詩蘭笑著搖了搖頭,看著白舒的目光充滿了寵溺。
這一刻夜色溫柔,一切語言都敵不過羅詩蘭這一個眼神。
而白舒沉默了良久,終於緩緩開口問道:「師姐,你能不能詳細的給我講講,我爹娘的事情呢?」
羅詩蘭抿了抿紅唇,回憶道:「你爹十一歲那年,被家裡的長輩送上了莫淵山,進了觀裡,當時你爹在觀裡不是很受歡迎,因為白家是豐嘉城的名門望族,你爹在山上的吃穿用度,都是最上乘的,那些毛頭小子,和你爹爹很不對付,覺得你爹不是通過正常的考驗入的門,同時也嫉妒你爹的家勢。」羅詩蘭說到這裡時,還頗有些憤憤不平。
「而你爹心高氣傲,平日裡在觀裡,便乾脆獨來獨往,還時常和觀裡的弟子爭吵打起來,經常被打的鼻青臉腫的,好在你爹天資聰穎,又會用心,肯下苦工,三年之後,你爹十四歲那年,大概就是你現在這個年紀,觀中的小輩弟子,已經沒有一個,是你爹的對手了,那時候,便再也沒人敢瞧不起你爹了。」
「你爹十六歲那年,下山遇到了我,把我帶回了觀裡,教我修行。」
「時光荏苒,一轉眼你爹到了二十歲那年,在一個月朗風清的夜晚,你爹和觀主於莫淵山後淵的藏劍鋒上坐而論道,談笑間,扌莫到了第五境的門檻。」
「修行分為五個境界,動心,歸靈,希微,破虛,天啟,那年你爹才二十歲,就扌莫到了天啟的門檻,但你知道麼,當年在天啟境的,隻有不到十個人,觀主就算一個,當年觀主四十一歲,而觀主在天啟境界的這些大能裡麵,已經算年輕的了。」
羅詩蘭笑著看著白舒道:「你知道你爹當年有多麼厲害了麼,很多人終其一生,壽元耗盡,也看不到進階天啟的任何希望,但是你爹,二十歲就做到了,就在那個夜晚,你爹被觀主定為太虛觀的少觀主,那年你爹還沒出世,就已經名滿天下。」
羅詩蘭平復了一下心情,繼續道:「你娘是劍宗宗主揀來的孩子,一個問字,問的就是你娘的出身,問的就是你娘為什麼會被人拋棄,你娘從小長在宗裡,幼年學文,琴棋書畫,樣樣精通,觀千劍而後識器,從十歲那年,你娘開始正式學劍,一入劍道,就被劍宗喻為百年難得一見的天才,你爹二十歲那年,你娘才十六歲。」
「你爹娘在燕國相識相知,一起參加四派論道,你娘雖然境界沒你爹高,但劍術在年輕一輩中,卻是無人能及的,那年的四派論道,最後一場你爹和你娘打了一個平手,兩人在那年的深冬同時愛上了燕國的雪,決定一起留在魔宗中修行,同年你爹結識了魔宗的苗厲前輩,引為知己。」
羅詩蘭陷入了深深的回憶道:「師父和師娘是天作之合,他們兩個在一起,有著說不完的話,不論是詩詞文史,還是練劍修行,都能想到一處,做到一處。而在此之前,你娘從來沒有動過感情,是整個劍宗,道心最堅定的那個人,但她多年來的清修,在遇到你爹的那一刻起,都已經變得不重要了。」
「一年之後,你爹回到了觀你,你娘回了宗裡,他們兩個人雖然分開了,但心卻緊密的連在了一起,半年之後,你爹不懼山高水長,帶著聘禮,親自來到了劍宗提親。」
「要知道,觀主給你爹準備的聘禮,都是珍稀的天材地寶,觀裡老人聽說了,都要吹胡子瞪眼罵上一句敗家玩意兒。但可惜的是,劍宗宗主卻拒絕了你爹的提親,當時劍宗宗主她老人家說了這麼一句話。」
「你二人八字相逆,縱使情投意合,也是有緣無分,回去吧。」
「你爹當時差點提劍殺上劍宗的碧落山,不過好在被同行的師弟蕭半山攔了下來。這事情發生沒過幾天,你娘也不知是怎得,竟在宗主的嚴加看管之下跑了出來,和你爹一起去了西辰古國,拜佛求緣。」
「三年後又是燕京四派論道的日子,蕭半山和苗厲,同時去西辰古國,想請你爹娘,重回燕京,再次論道,重現當年的盛況。他二人卻在到了西辰古國之後,得知你爹娘去了澄湖寺,進了通天塔,苗厲和蕭半山二人年輕氣盛,竟不顧諸般阻攔,硬闖了澄湖寺的禁地,進到了通天塔之中。」
「七天之後,你娘,蕭半山,苗厲都從通天塔裡麵走了出來,惟獨你爹,死在了裡麵。蕭半山說是苗厲害了你爹,而苗厲卻說是蕭半山害了你爹,二人爭執不下,又打了一場,各自重傷,元氣大傷,被門人帶了回去。而你娘那時候已經懷了你,你爹死後,你娘失魂落魄的,仿佛失了心智一般,她離開了澄湖寺之後,從此就銷聲匿跡,再也沒有出現在任何人的視線之中。」
白舒一下聽聞了自己爹娘的這麼多事情,一時之間有些不能接受,卻還是強打著精神追問道:「那我爹,究竟是怎麼死的?」
「事後觀主說這一切都是天命,怪不得誰,隻能說是訪雲的劫了。」
「直到現在我也不知道,師父他,究竟是怎麼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