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淒淒寒雨夜(2 / 2)
她的聲音呢喃如夢語,她本是那小小寺廟中一謫仙。
如今她是真的凡心大動,她用盡了一生全部的力氣,去愛一個人。
冬天時董色在山洞中對白舒傾訴衷腸之後就睡了過去,迷迷糊糊中董色知道白舒做了什麼。
那時白舒昏昏欲睡,添了一宿的柴火。(第六章就有這句話,這句話也是整個第一卷裡麵,我最喜歡的一句話。)
那時董色才和白舒認識沒多久,白舒卻可以在聽了董色不幸的遭遇之後,就整夜不睡,將火堆燒的旺盛極了,給董色最大程度的溫暖。
那時候白舒就如此會關心人了,也難怪董色現在會說這樣一句話。
白舒卻不想再做口頭的承諾,他捧起董色的臉,尋覓著她冰涼的唇就口勿了下去。
此刻窗外秋雨綿綿,雨勢忽然小了很多,但僅僅是這一點微妙的變化,卻足以讓整個夜都變的溫柔了起來。
魔宗在紫桑城中的宅院中,池塘邊有一處小樓,蕭雨柔就住在這裡麵。
此時此刻,蕭雨柔正躺在床上,怔怔的望著屋頂發呆。
她從來沒有這麼閒過,她已經在這小樓裡麵住了好幾天了,每天她都是睡到中午才起來,吃過飯後就趴在欄杆上看樓下池塘裡的鴛鴦戲水。
隻不過,蕭雨柔這段日子的胃口極差,一大桌子飯菜,她往往隻吃上幾口,就再吃不下去了。
她住進這小樓裡,純屬偶然。
那日蕭雨柔才到紫桑城,因為走路時心不在焉,不小心撞在了一輛馬車上。
她被撞倒在地上,擦破了手腕。
那馬車的主人是一個叫做薛冬亦的溫文爾雅的少年人,和白舒不一樣,白舒沒有事情的時候極少說話,而薛冬亦卻總是溫聲細語的安慰著她。
正巧蕭雨柔走了幾天也累了,又或者是她獨自一人久了,猛然間得到了別人的關懷,有些留戀這種被人關懷的感覺。
總之最後蕭雨柔鬼使神差的住進了薛冬亦的宅子,在這座小樓裡,她不需要考慮任何事情,她可以肆無忌憚的睡到中午,然後就發著呆,什麼也不去做。
蕭雨柔從三歲開始,就被蕭半山夫婦要求著保持極為規律的作息,她極少熬夜,也從來沒睡過懶覺,在這小樓之中,她不用修煉,也不用整日整夜的念著那個人。
談不上如釋重負,但蕭雨柔也覺得自己輕鬆了很多。
她曾經問過薛冬亦,為什麼不趕自己走,薛冬亦隻是笑笑。
他告訴蕭雨柔,自己也有這樣的時候,很累很難受,什麼都不想做,隻想躺著,一覺睡到地老天荒。
隻可惜薛冬亦他沒有這個機會,但萬幸,蕭雨柔可以。
這座小樓旁邊就有一處清幽的院子,裡麵種著竹子與桂花樹,布局清雅,極顯主人的品味。
這是薛冬亦的院子,此時此刻,秋雨不停,薛冬亦正在伏案寫字,他的字很漂亮,不像是少年人的字。
燭火搖曳間,薛冬亦忽然擱筆,看了一眼窗外,對磨墨侍讀的侍女吩咐道:「去準備一個炭盆,給蕭姑娘送上樓去,把火燒的旺些。」
那侍女應了一聲,冒著大雨跑了出去,薛冬亦沒有了磨墨伺候的侍讀,一下子也失去了寫字的興致。
薛冬亦是被孟宗揀回魔宗的,他被撿回來的那天,也是一個淒淒秋雨夜,而據孟宗說,薛冬亦那晚渾身裹著破布,泡在泥水之中,他本來都要被凍死了,卻偏偏在孟宗路過那個水坑的時候,哭出了一聲。
也就是孟宗,換了別人,未必有那個膽子蹲在泥水坑邊仔細察看。
那晚孟宗用自己的衣服裹著渾身冰冷的薛冬亦回了魔宗,從此魔宗便成了薛冬亦唯一的家。
薛冬亦小時候被一個姓薛的奶娘照顧著,也隨了那婦人的姓氏,等薛冬亦再大一點,他的奶娘因病去世之後,孟宗這才想起薛冬亦這個孤苦伶仃的孩子。
恰好孟克之那一年入了魔宗修行,孟宗便將薛冬亦收做了徒弟,讓他照顧著孟克之修行。
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薛冬亦可不僅僅是窮,他窮困孤苦,他不善言辭。
正是因為如此,薛冬亦他拚了命的去學習,他起的最早,睡的最晚,他做雜務,還幫著管理宗裡的大小事務,他不僅刻苦修煉,他還讀書,他琴棋書畫,無一不精。
他八麵玲瓏,從他認孟宗做師父的那天起,他就不敢再沉默寡言。
他從不善言辭,轉變成了妙語連珠。
他處處都比孟克之強,唯獨一件事情,薛冬亦再怎麼努力,也始終不是孟克之的對手。
是修行。
在孟宗心裡,隻要薛冬亦一天打不過孟克之,他就永遠比不上孟克之分毫。
薛冬亦每次看到自己那柄樸刀時,就像是看到了自己一般,樸刀總是沒有劍光鮮亮麗,但刀也總有刀的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