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 桃主遺詞(加更)(1 / 2)
徐慕靈望著那三個目光虔誠的少女,忽然想到她當年上山,在寒夜之中,朦朧月下,遇到的一位老僧人。
老僧提著掃把,掃把上粘著銀杏葉和月輝,他對著徐慕靈嘆了口氣道:「孩子,你可知道像你這樣上山的,每年也不過就三五個人,三五個人中,盡數都是男子,每次有女子登山,多半都是你們觀裡的人。」
那老僧喃喃自語,一邊往寺裡走一邊說道:「觀裡都是傻子,寺中全是瘋子,總想著上山,誰知道下山才是出路。」
當年徐慕靈聽的一頭霧水,現如今她隱隱明白了一些,卻還不是那般清楚,她隻知道,今年這樣上山的人肯定要多三個少女了,這是百年難得一見的事情!
終於,趕在黃昏之前,眾人登上了山頂,山頂是一片寬闊的廣場,石板全鋪滿了,盡頭是一處被山峰夾著的通道,山峰一側,有一座雕刻的栩栩如生的巨佛,佇立在山石之中。
蕭雨柔上了山,用最後一絲力氣,抬頭看了那巨佛一眼,就摔倒在了白舒的懷裡。
介子渝也抱著膝蓋癱坐在地上,連腿都伸不直了,隻有元幼晴還稍好一點,但明顯她也有些體力不支。
「這是澄湖寺的佛,隻要看見,就可以拜了。」徐慕靈這句話仿佛有魔力一般,蕭雨柔剛靠在白舒身上沒多久,一聽這話,一下就起身跪倒在地上,閉著雙目,雙手合十,虔誠的跪拜著。
介子渝和元幼晴也是如此,白舒無奈苦笑,不多時等三人拜完了佛,白舒才解下星隕拿在手裡,並把蕭雨柔背在了背上。
元幼晴還能自己走路,徑自向裡麵走去,唯有介子渝咬著牙邁著步子,卻一步也走不動了。
見此場景,胡九章深吸了好幾口氣,紅著臉沖了上來,話也不說,就把介子渝背在了背上。
人群中頓時有人發聲,陰陽怪氣的喊著,弄的兩人愈發羞澀。
白舒一言不發,也沒心情打趣介子渝和胡九章,白舒背起蕭雨柔,那是因為兩人同們同脈同窗,再加上白舒看起來比蕭雨柔成熟太多了,因此並沒有人拿他們兩個開玩笑。
可介子渝和胡九章不同,兩個人同一年上山,一個在天璣宮,一個在天權宮,都是臉皮薄的人兒,這種人打趣起來,才有意思。
「下次可別做傻事了!」白舒能感覺自己背上蕭雨柔微微顫抖著的身體。
蕭雨柔輕聲道:「一輩子難得做幾件傻事,要做就痛痛快快去做了,扭扭捏捏的,落得個遺憾終身,那可怎麼辦?」
白舒被蕭雨柔說的啞口無言,因為她說的每句話都有道理,白舒不好反駁,也無法反駁。
白舒想說些安慰的話,空張了張嘴,卻一個字也沒說出來。
走到古佛之前,眾人才注意到,佛腳下有兩個僧人,其中一個年輕的僧人跪在佛前,赤著膀子。
另一個中年僧人,拿著戒棍,不停的打著那個跪在地上的僧人。
跪著那人頭上有九個戒疤,看起來極為乍眼。
那中年僧人見到白舒等人,棍子依舊沒停,嘴裡還嗬斥道:「清規戒律,你可一條條的記得!」
挨打的僧人身上汗水血水流在了一起,卻是呆呆的一言不發。
白舒沒有多看,正準備走的時候,蕭雨柔忽然問了一句道:「大和尚,你打他做什麼?」
那和尚終於收了棍子,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貧僧善能,正在教導劣徒,招待不周之處,還行諸位莫要怪罪。」
蕭雨柔奇怪的問道:「他犯了什麼戒律?」
也難怪蕭雨柔有此一問,受戒時燃戒疤又稱『燒香疤』,所燃香疤之數目一般有一、二、三、六、九、十二幾種,戒疤越多,僧人的修為就越高,這年輕僧人頭上有九個戒疤,再差三個,就能修得大成戒了,這個時候,他又怎麼敢犯戒呢!
善能看了蕭雨柔一眼,解釋道:「月離他犯了色戒,色戒難持,向佛之心遠矣。」聽大和尚一說,眾人才知道跪倒那人法號月離。
蕭雨柔不解道:「向佛就必須拋棄情欲麼?佛和愛,不能同時擁有麼?」
善能低唱佛號,緩緩說道:「緣起性空,色無常,情欲是小愛,隻修自身,慈悲為大愛,普度眾生。」
蕭雨柔依舊不解,還要再問,白舒卻打斷了她道:「你若是和大和尚繼續說下去,三天三夜都說不清楚,他有他的信仰,你有你的想法,話說再多也是枉然。」
善能點點頭道:「施主看的透徹,不過縱使月離斷了佛心,貧僧也要試一試,渡他出苦海。」
白舒不耐,便道:「師傅何不放他下山,且隨他去,叫他入世修行,親歷世間苦痛疾惡,多年之後,你且看他,若今日他的決定正確,他定當無怨無悔,也不枉放他下山走一遭。」
白舒義正詞嚴道:「若他今日做了錯誤的決定,不管是十年還是百年,總有幡然悔悟的一天,若是那日他重新上山,豈不是佛法修為大增,向佛之心變得純粹無比。」
白舒這一番話全是敷衍,有些事情,你越攔著他,不讓他去做,他就會發了瘋的想,隻有親身經歷,才能讓人成長,更何況,若不是歷經紅塵之後落得個傷痕累累,誰又會去青燈古佛呢!
這善能和尚倒是不傻,他連忙拒絕道:「這可不行,按施主所言,這一來二去,就是幾十年光景,這麼長的時間,他恐怕將什麼都忘的一乾二淨了。」
白舒笑道:「心中有佛,縱使過了千年,依舊可以念念不忘,心中若是無佛,每日頂禮膜拜,依舊隻是一個空皮囊,沒有任何意義。」
那和尚還要再說,白舒就一擺手打斷他道:「言盡於此,我們先行進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