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章 灰燼（1 / 2）
星院位於太平湖之後的鳳霞山之上，葉桃淩一旦有了想法，就加快了腳程，常人走大半天才能到的路程，葉桃淩隻用了不過短短一柱香的功夫。
她似乎是全力前進，沒有刻意等白舒，等白舒到了鳳霞山腳下的時候，葉桃淩已經渡過了山下一條很寬的河水，走到了石階之上。
鳳霞山腳，橫亙著一條河流，河麵寬廣，河水平緩，水中星星點點的矗立著露出水麵來的石柱。
剛才白舒隻看到葉桃淩飛身而過的背影，紅衣綠水，山河失色，這一刻形單影隻的葉桃淩，似乎才是她應有的模樣。
白舒有些悵然若失，卻也有幾分釋懷的感覺，他沒有繼續追趕葉桃淩，而是放慢了腳步，仔細欣賞著鳳霞山如詩如畫的美景。
雖是盛夏，山上卻涼風習習，感受不到什麼明顯的暑氣，葉桃淩在甩開了白舒之後，反而放慢了腳步，拾級而上。
通往星院的山路被修的整齊寬敞，一條石板路，直直的平鋪上去，一直鋪到了星院裡麵。幾年前葉桃淩走過這條路，故地重遊，葉桃淩隻能依稀的覺得，現在自己所走的這條路，比起幾年前來，要顯得乾淨整齊的多。
沒有落葉也沒有泥土，仿佛剛剛才被人打掃過。
葉桃淩才生出這樣的感覺，就在半路之上，遇到了一個人。
自臨川和葉桃淩一別的洛凡，換下了將軍服飾，穿上了粗布麻衣，頭戴青色小帽，如同雜役一般的，沿著石階一路往上打掃著道路。
葉桃淩站在原地，許久沒有動作。
洛凡的動作卻專注而平穩，一絲不苟的打掃著石階上的塵土和落葉。他本是星院中的天之驕子，文能提筆安天下，武能上馬定乾坤。
但洛凡畢竟是犯下了大過錯，被逐出星院的人，想再回來，就不可能重新擁有星院常規的編製。
可他畢竟是洛凡，過錯再大，星院之中也有人欣賞和包容他，但即便如此，星院能給洛凡的，也不過是一個雜役的職務。
這在很多人眼裡是一種羞辱，可洛凡卻不動聲色的應了下來，一連好幾個月，頭都不抬的，在星院之中忙碌。
有時候等待是一件幸福的事情，等待的過程，可以讓人專注思考。洛凡一直就在思考一件事情，他在想自己當年為葉桃淩付出過的那些，是不是值得？尤其是洛凡在聽說過了太虛觀之中的傳聞之後，他有些動搖了。
卑微不能換來愛情，卻能讓人心甘情願的燃燒，把心燒成灰了，也就不覺得自己做的事情，有什麼卑微的了。
洛凡專注於自己的工作，不光是因為他心以成灰，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為洛凡在星院之中住了十幾年，他對星院還保有著最深切的熱愛。
就算是不能進入星院的常規編製，以這種形式留在這個地方，一點一點打理著這片淨土，默默的守護著這座山，人生也終歸算是有了意義。
山風吹動樹葉，林海翻騰。
「我來看你了。」
葉桃淩終於發聲，洛凡整個人隨即僵住，身子晃了一晃。
葉桃淩管羅詩蘭叫師姐，管劍宗宗主叫師父，稱呼紙鳶的時候，葉桃淩會稱呼她的名字。
但葉桃淩除了在紙上寫過白舒的名字以外，她很少提起白舒這兩個字，到了現在，就連洛凡的名字，葉桃淩也叫不出口。
洛凡隻愣了短短一瞬，他回過身來，下意識的把手中的掃把背在了身後，青色小帽之下的洛凡，露出了一個陽光的笑容，卻因為他灰頭土臉的沾了一身塵土，而顯得沒有從前那樣溫暖了。
洛凡根本不知道，葉桃淩已經站在他身後，默默的注視他很久了。
葉桃淩眼中閃過一絲柔軟，隨即開門見山道：「謝謝你為我做的事情。」
洛凡本來焚燒成灰燼的心，一下子又重新熱烈起來，似乎是就算自己已經燒成了灰，還是可以在自己殘敗的屍體之上，重新翻找出一些餘熱，繼續奮不顧身的溫暖著那個人。
可接下來葉桃淩的一句話，給洛凡那片殘不成溫的灰燼之上，澆了一碗冰水，不多不少，隻有一碗，卻足以撲滅那最後一點隱藏在灰燼之下仍然散發著微弱熱度的溫暖。
「我這次來，就把一切誤會解釋清楚，把我欠你的，全部都還給你。」
洛凡有些不知所措的看著葉桃淩，他腦海中幻想過無數次和葉桃淩相見的場景，卻始終沒想過，葉桃淩會說出這樣一句話。
洛凡苦笑著，那笑容卻是那樣的怪異和生硬，他說道：「我為你做了這些事情，你覺得我是希望你還我麼？」
葉桃淩認真的搖了搖頭道：「但不管怎樣，我都要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