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桃花(1)(1 / 2)
秦素梨看向舅舅,見舅舅作勢起身,便也跟著立了起來,端端正正屈膝行了個禮。
那中年婦人肌膚白皙,年輕時應該是一個極為清麗的美人,如今依然算得上風韻猶存。
她好奇地看了秦素梨一眼,沒有說話,含笑微一頷首。
那與韓星長得頗為相似的少女笑著屈膝還禮。
韓星目光殷殷看向秦素梨,立刻又變得緊張起來,心跳有些快,手心也出汗了,他悄悄握緊拳頭,待理智稍微回歸了些,忙急急向秦素梨看了一眼,然後垂下眼簾,向陳三拱了拱手,引著母親韓夫人和妹妹韓月向樓梯方向走去。
秦素梨坐了下來,重新拿起菜牌,認真研究了一番,點了兩個素菜和一道酸辣肚絲湯。
她對美食可是最有興趣了。
如今正是初夏時候,天氣已經有些熱了,酒樓裡人又多,不多時秦素梨臉上就沁出了些細汗。
她拿出帕子,拭去臉上的汗:「上午還不熱,這會兒怎麼熱成這樣呀!」
陳三郎見素梨熱得汗津津的,忙道:「你先坐著,我去找這裡的夥計尋個扇子。」
秦素梨忙道:「不用了,這裡人這麼多,即使用扇子扇風,扇的也是滿是魚味的熱風!」
陳三郎笑了起來,便又坐了下來。
這個清風漁村客人雖然多,上菜卻還是很快的,一盆清水麻辣魚很快就送了上來,魚片滑嫩,又麻又辣又香,素梨吃得很過癮,簡直是滿頭大汗,肌膚卻更加晶瑩潔白。
她也不在乎,用帕子抹一把汗,繼續大快朵頤。
此時清水漁村二樓臨溪那一邊的一個雅間內,金先生正與一個身穿深藍道袍的男子對坐說話飲酒。
柳翎打橫陪坐,時不時起身張羅菜餚,布菜斟酒。
金先生與藍衣男子剛開始隻是說些閒話,談話漸漸深入,開始說起了朝廷在江南推行的改稻種桑政策。
那藍衣男子約莫二十七八歲年紀,形容清瘦,雙眼清澈,明明有了些酒意,卻別有一種風流疏狂的味道:「朝廷隻想著改稻為桑,多製絲綢賣往海外換回銀子,卻沒有想過我們送出去的是能穿能用的絲綢,換回的卻是冷冰冰的銀子,長此以往,後果不堪設想啊!」
金先生聞言,眼神專注看向藍衣男子:「不知子青兄有何良策?」
那藍衣男子伸出四根修長的手指頭:「四個字——以物易物!」
柳翎在一邊默默聽著,見金先生麵前的酒盞空了,就起身執壺添滿。
這樣的場景前世他已經經歷過,這次談話對他影響很深。
談了一會兒之後,金先生開始與這位子青兄聊起了家事,問起了對方續弦的話題。
那子青兄抬眼看了柳翎一眼。
柳翎會意,尋了個借口退了出去。
金先生的小童正守在雅間外麵。
柳翎對著他點了點頭,低聲道:「我去會賬,你在這裡守著。」
到了一樓櫃台處會罷帳,柳翎想了想,又道:「把門口那桌的帳也結了吧!」
清水漁村的賬房先生探頭往門口那邊看了看,笑了:「這位公子,是那個隻坐了兩個人的桌子麼?已經有人結過了!」
柳翎看了過去,卻見秦素梨正在埋頭吃魚,旁邊立著一個少年,一邊與陳三郎說話,一邊卻拿著一個大蒲扇扇著風。
他莫名地覺得這畫麵有些違和,再一細看,便明白了——那少年分明是在給秦素梨扇風。
賬房先生也順著柳翎的視線看了過去,笑了,道:「咦?這姑娘是什麼身份,韓知縣的三衙內怎麼立在那裡給那姑娘扇扇子?」
柳翎記在心裡,又看了一眼,起身離開了。
秦素梨吃得太香,熱出一身汗,根本沒注意到韓星在一邊給她扇風。
她吃飽了,用帕子拭了拭,抬手叫夥計過來會賬。
見夥計已經從人群裡擠著過來了,韓星忙道:「已已經會會過帳了」
秦素梨:「」
她忙看向陳三郎:「舅舅——」
就算秦素梨在這方麵遲鈍,這會兒她也看出這韓星有些不對了。
這便宜可不能占,得把飯錢還給這位韓衙內。
她若是把銀子給對方,拉拉扯扯不好看,須得由舅舅來還。
陳三郎也不多說,舀了些魚湯澆在米飯裡,用筷子一拌,希裡呼嚕風卷殘雲吃完,用手一抹嘴,從荷包裡掏出一塊碎銀子塞到了韓星手裡,起身就走。
秦素梨忙跟著舅舅疾步跑了出去。
韓星又不能拉著人家姑娘不讓走,隻能眼睜睜地看著這舅甥倆一陣風般溜之大吉。
柳翎並沒有立即離開。
他倚著櫃台站著,右手裡拿著一把折扇輕輕扇動著,心裡卻有些納悶:秦素梨雖然以後會變得很美麗,可是如今她才十四歲,青澀單薄得很,分明還是一個黃毛小丫頭,而且倔頭倔腦一點都不可愛,趙序和眼前這位韓衙內都看中了她什麼?
柳翎一邊扇風,一邊和賬房先生說些閒話,待見到秦素梨離開而韓衙內沒有追出去,而是怏怏地上了二樓,他這才搖著折扇也上樓去了。
陳三郎趕著驢車出了城。
到了回陳家莊的大路上,陳三郎這才開口道:「素梨啊,以後你還是少出門吧!」
其實韓三衙內若是想娶素梨,也沒什麼不好的,可是陳三郎年紀雖小,卻早就開始經營買賣,對這世道也有幾分了解。
韓星是知縣老爺的公子,素梨卻隻是一個落魄秀才的女兒,這世上的婚姻,看的不是彼此喜不喜歡,而是門戶配不配,長輩樂意不樂意。
簡單說,就是六個字,門不當戶不對。
韓衙內和素梨門不當戶不對,沒有緣分。
秦素梨一吃飽就容易渴睡,更何況坐在驢車上晃晃悠悠,因此不知不覺就倚著板壁睡著了。
在夢裡,她又回到了前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