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43章(2 / 2)
她的眼睛如同覆了一層霜雪,沒像之前那般發泄,隻是平靜地問:「如按你所說,他發布的隻是未經證實的虛假新聞,你想讓我以後如何麵對他?你又要如何站在我們之間?」
血脈之情無法割舍。
夏明月沒有那個自信和能力讓賀以舟為了她去斬斷這份關係,她也永遠永遠不會原諒桑淮給自己帶來的一切。
那麼,站在他們中間的賀以舟又要怎麼做?
「你……」接下來的那些話讓她痛不能自已,但她還是一字一句說出口,「你是不是還想讓我原諒他,假裝什麼也沒發生過的和你生活。」
胃裡一陣痙攣。
夏明月捂住肚子,把翻湧而出的酸水咽了回去。
他站在樓梯上,像被問住般陷入愕然。
天陰了一瞬。
接著又亮了一片。
光帶正好打在賀以舟腳邊,就像是一條難以跨越的深溝,把他們彼此隔閡在光與暗之間。
夏明月不想多留,頭也不回地轉身離開。
「夏明月——!」
賀以舟來追她,一直追到馬路。
她的身影近在不遠處,可就好似天意弄人般,一輛飛馳而來的轎車把兩人隔離,待車影消逝,馬路對麵已經沒有了夏明月的身影。
賀以舟懊惱地扯了把頭發,折返回去拿車鑰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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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明月上了輛出租。
她用大衣的帽子蒙住自己,半張臉躲在衣領之下。
窗外風景飄逝。
夏明月不勝痛苦地環抱住自己。她疼,指不出哪裡疼,似乎是月匈口,似乎是骨骼,過於難挨,濕熱的眼淚洇進衣服。
「姑娘,你去哪兒?」
去哪兒?
是啊,她去哪兒。
偌大一個上京,她找不到一盞為自己亮起來的燈火。
「去……」夏明月克製住哽咽,「去火車站。」
她要回家。
要回家裡去。
司機開車往火車站走,沒認出她,還寬慰她:「是不是遇到難事了?」
見夏明月不吭聲,司機自顧自道:「現在的社會確實不容易,不過你們還年輕,總能熬過去,姑娘想開點嗷。」
一路走來她受到了太多的詆毀,如今一句陌生人的安慰竟比撲麵而來的謾罵更讓人難受。
她咬牙把哭聲吞咽回去,心肺因過大的壓抑而發緊發疼。
車站到了。
夏明月的包裡還有幾張錢,她遞過去,低聲說謝謝。
那隻伸過去的手蒼白瘦弱,手腕像是一捏就斷。
司機想到自己還在讀大學的女兒,溫和地說:「這次就不用了,姑娘要平安回家啊。」他似乎擔心夏明月做傻事,眼裡一片揪心。
夏明月像是沒聽到一般,固執地把那五十元塞了過去。
沒等司機找零,她就背著包下車。
站前停滿車輛。
出租,大巴,私家車,幾乎全擁堵在一條路上。
行人有來有往,各種雜音應接不暇。
夏明月攏緊衣領,低頭進站。
她沒有帶手機,隻能去人工窗口購票。
科技興起後,ai逐漸取代人工,就算是在人滿的車站,購票隊伍也顯得空盪。。
排在前麵的多是不怎麼會用手機的老人,老人們年紀大,耳朵不好,每次都要問個三兩遍,導致隊伍前進緩慢。
夏明月等著等著就泛起惡心,頭暈眼花,約莫是低血糖犯了。
她閉眼硬撐,無論是頭頂的炫光還是嘈雜的腳步,都讓她月匈悶心慌。
好在很快輪到她,夏明月把身份證遞上去,嗓音沙啞地說:「我要一張去蓉城的票,最早那班。」
售票員沒有抬頭,鍵盤啪嗒啪嗒敲打幾下:「最早那班在一小時後。」
「嗯,就這班。」
售票員確認身份:「姓名夏明月?」
也許是想到網上新聞,她看了眼身份證,又抬頭打量她的相貌。
夏明月做賊般把衣領上拉,點頭,目不斜視,不敢去與旁人有過多的目光交匯,更不細究周圍人的內心想法。
售票員把身份證和票一起推過來,喊:「下一位!」
她拿著票擠出人群,發現整個後背都已經濕了。
不知從什麼時候起,她連與人交談都如此恐懼。
頭暈加劇。
夏明月去站內超市買了麵包和巧克力,避開人群躲在角落裡吃。
麵包乾巴巴的,礦泉水也很冰涼。
她吃了兩口就胃裡燒灼,最後忍不住,跑去衛生間吐了個底朝天。
她再也吃不進東西,虛虛地倚在椅子上休息。
撐到進站,夏明月獨自乘上回鄉的火車。
列車啟程,載滿客駛出上京。
車廂寂靜,坐在對麵滿頭花白的老太太正和外孫小聲說話,她不禁看了過去。
「上京真好,等我長大了還帶奶奶來。」
老太太笑著說:「那軒軒說說,上京哪裡好?」
小孩回答不出所以然,隻說:「哪哪都好。」
夏明月移開目光,托腮用小指拭去眼角的濕潤。
上京哪哪都好,又哪哪都不好。
窗外飛掠而過一群驚鳥。
她趴在小小的桌板上,告訴玻璃倒映裡的那個自己——
別怕。
夏明月,你馬上就能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