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好(1 / 2)
從宮中出來,徐洛音躊躇再三,還是鼓起勇氣去了一趟雲記。
答應了雲婆婆買些青麻糍,可是她一走了之,倒是可惜了雲婆婆的一番好意。
此時正是生意好的時候,為免麻煩,徐洛音戴了帷帽,特意等人少了才進去,悄聲問了幾句。
沒想到雲婆婆卻笑道:「那些青麻糍啊,都被沈大人買走了。」
她微怔,心裡的弦輕輕動了下。
見四下無人,雲婆婆帶她來到後院,一雙飽經滄桑的眼睛望向她,笑道:「第一次看見你與沈大人啊,我就知道你喜歡他。」
雲婆婆向來直爽,徐洛音麵色微紅,沒反駁。
頓了下,她輕聲問:「您沒有將此事告訴他吧?」
「自然是沒有的,」雲婆婆擺擺手,「我就是個做吃食的,管這麼多閒事做什麼,隻是見你討人喜歡,我才與你多說幾句罷了。」
徐洛音正色聽她說話。
「聽我一句勸,不要將心放在沈大人身上。」她靜靜地望著徐洛音。
徐洛音呼吸微滯,下意識問:「為何?」
「他瞧著溫潤如玉,實則是個冷心冷情的,」見她不信,雲婆婆笑道,「老婆子我比你多活了數十年,這點我還是看得透的。」
回程的馬車上,徐洛音一直在思索雲婆婆的話。
這是第一次有人同她說沈韶——父親母親說的自然是不算的,因著中間隔著仇恨,自然會有失偏頗。
雲婆婆不同,沈韶於她而言隻是個相熟的客人。
她不由自主地開始回想審視過往的歲月,他的所作所為,是否與雲婆婆說的一樣。
她想起酒樓那日,她喊了一句「沈大人」,沈韶卻沒動,背影漠然,等沈麟說錯話之後,他終於起身。
她想起第一次去雲記見他,他稍顯冷峻的神情,許久之後才發現她的身影。
她想起將繡了鳶尾花的帕子遞給他時,他看了半晌也未說話,眉宇輕皺。
那些被她刻意忽略的細節,此刻全都浮上心頭。
她知道雲婆婆有一雙識人的眼,說這些是為她好,可是漸漸的,那些畫麵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他在靈州救下她,輕聲說「別怕」;他去寺廟求護身符,護她好夢;他告知崔同煊一事,或許還曾暗中相助,讓二哥查的更順利;他攥著巾帕,紆尊降貴擦拭被茶水洇濕的木桌;他珍藏著她繡的鳶尾花;他為她撐傘,濕了大半個肩頭……
這一樁樁一件件,她忘不掉。
在徐洛音心中,他是克製而溫潤的君子,行事風格便是如此,更何況,他身邊從未有過什麼桃色傳聞,年至二十二,未曾有過妾室通房,潔身自好。
他心中裝著的是家國天下,別的事情對他而言,或許都是不值一提的俗事。
徐洛音暗想,與他有過最多交集的女子便是她了。
在他心裡,她應該是有一點點特殊的,這一點點便足夠了。
將這些事情想通,徐洛音吐出一口濁氣。
喜歡一個人,應當是堅定歡喜的,若是猶豫不決,豈不是要難過傷神。
回到靖南侯府,天還未黑透,她與母親說了說進宮的事,母親倒也沒疑惑她為何這麼久才回來,畢竟李清月向來喜歡她,多留一會兒在從前也是常有的事。
一家人坐在一起吃了晚膳。
今日未午睡,徐洛音困倦得厲害,剛吃了幾筷子便打了兩個哈欠,眸中含淚。
哈欠也會傳染,徐洛川一邊打哈欠一邊道:「阿音,你再打下去,小心淹了飯桌。」
「整日沒個正形,信不信我打斷你的腿!」徐疆瞪了他一眼,又麵色柔和地看向徐洛音,「阿音,若是累了便先回去,我讓廚房給你熱著,醒了再吃也不遲。」
百煉鋼化成繞指柔,隻需要一個疼到心坎裡的女兒。
徐洛川戳著米飯,小心嘀咕:「真是偏心。」
徐洛音笑著給父親和二哥夾菜,見母親吃醋,她又連忙多給母親夾了兩次,這才將一家人哄高興了。
吃到一半,徐疆想起一事,轉頭問:「我聽聞近日大理寺在查柳州節度使貪墨一案?」
「爹,你在我們大理寺安插了眼線不行,剛漏出個風聲便被你知道了!」徐洛川誇張道,「我看大理寺卿的位置應該您來做。」
這算是極大的案子了,貪汙數目龐大,還與軍餉有關,牽連甚廣,徐疆身為武將,免不得要多關心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