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有喜(1 / 2)
不請我進來坐坐嗎?
不。
不必了,我們已經沒有關係了,會遭人閒話,有損聲明。
她應該道謝之後接過信立刻關上門。
可徐洛音卻聽見自己輕聲說了聲好,然後默默讓開路。
等反應過來此舉不妥的時候,沈韶已經跨過門檻,她回頭望去,他的背影依舊挺拔,隻是微風輕起,揚起他的衣擺時,卻顯得有些空盪了。
他生病了嗎?
他已經連續忙了這麼久,她又離開了,往後更沒人督促他用膳歇息,若是因此病了……
徐洛音張了張口,想趕他走的話再也說不出來了。
他是特意來給她送信的,她做不到冷眼相待,隻是見一麵說幾句話而已,沒關係的。
她安慰著自己,亦步亦趨地跟上他的步伐,兩人一同跨過門檻,進去之後徐洛音走在他的前麵,為他奉上熱茶。
方才王朗的茶盞還沒來得及收拾,見他的目光落在上麵,徐洛音抿了抿唇,不知為何竟有些做賊心虛,她快速地將茶盞擱在看不見的角落,沒有解釋。
沈韶自然也沒問,誰來過這裡、待了多久,他一清二楚,甚至丫鬟與侍衛出去了幾趟、買了什麼東西,他全都知曉。
察覺到自己想咳嗽的沖動,他忙端起茶盞抿了一口,壓下那聲咳,借著茶盞的遮掩貪戀地打量她。
除了臉上的肉少了一點,並沒有什麼變化,可是這個變化足以讓他難受,是吃得不好還是睡得不好?
可他卻已經沒有立場去關心。
沈韶放下茶盞,心下黯然。
「沈大人喝了茶,信也該給我了吧?」見他一直不說話,徐洛音隻好故作淡然地開口。
沈韶回神,將信封雙手交予她。
徐洛音小心翼翼地接過,可不知為何,她還是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指尖,輕輕一刮,不疼,心頭卻莫名湧上許多情緒。
她想起那日在雲記,她接過手帕時的指尖相觸,酥麻感直擊心尖,夾雜著悸動與歡喜,可是今日的觸碰,卻讓她無端傷感。
這次依然是她飛快地收回手,趁著沈韶還在怔愣,她語氣生硬道:「沈大人慢走。」
沈韶頓了下,輕聲道:「阿音,你就這麼不想見我?我是你避之不及的存在嗎?」
她喚他「沈大人」,可他依然喚她「阿音」。
鼻尖一酸,她差點落淚,她捏緊信封硬生生忍著,垂眸道:「以我們現在的關係,實在不宜過多見麵,希望沈大人下次過來,是為了和離一事。」
她不能心軟,更不能搖擺不定,既然決定與他和離,就算心裡再不舍,她也要忍著想撲到他懷裡的沖動,將他拒之門外。
沈韶沉默了片刻,頷首道:「好,我明白了。」
他站起身。
徐洛音立刻跟著站起來,頓了下,她忽然反應過來,難道她還要去送送他嗎?
可當她準備悄無聲息地坐下的時候,沈韶卻轉身望向她,輕聲道:「徐姑娘,送送我吧。」
他終於改口稱呼她為「徐姑娘」。
心中抽痛不已,百感交集,她的腳步灌鉛似的沉重,不禁想起她喚他「沈大人」時,他的心緒是否也是如此。
她抬起頭,沈韶已經跨過門檻,明媚春光撒在他的周身,為他鍍上一層柔和的光暈,恍若神祗。
她站在暗處仰望他,一如從前見不得光的喜歡。
「咳咳……」
他忽然掩唇咳了幾聲,徐洛音回神,下意識皺眉關心道:「你怎麼……」
停頓片刻,她收回話語中的慌亂與關心,改口問:「沈大人,你沒事吧?」
「沒事,」沈韶淡然道,「隻是被柳絮嗆了一下,不礙事,我先走了。」
沈韶說完便快步離開了,出了門,他直奔對麵,進入自己的宅院之後,他捂著嘴咳得更厲害,怕她聽見,壓抑著聲響,整張臉憋得通紅。
如鬆早已在這裡等著了,見狀嚇了一跳,忙遞上茶盞,邊給他拍背邊勸慰道:「大公子,您的病還沒好,以後別逞強了。」
「無妨,出趟門罷了,」沈韶擺擺手,「況且我已經好多了,隻是還有些咳嗽而已。」
如鬆默默腹誹,您都病了五天了,再不見好丞相便要請太醫過來了。
不過讓他不解的是來見少夫人便見嘛,怎麼還特意換上官服?
他小心翼翼地將這個問題問了出來,本以為大公子不會回答,沒想到他沉默了一會兒,還是說道:「我不想讓她覺得愧疚。」
為了靖南侯府之事連續忙了一個半月,他的病是累出來的,穿著官服過來,她便會覺得他一直按部就班地在大理寺當值,不會聯想到他生病。
他自然知道隻要他表現出一絲不舒服,她便會心疼,可他不想用這種方式博取她的同情。
兩人很快便回了沈府,如鬆捏著鼻子遞上一直溫著的藥,沈韶吹了吹,一飲而盡。
這麼苦的藥,如鬆端著空碗嘖嘖感嘆,出門交給丫鬟,正好有侍衛前來回稟珠玉閣的人送來了東西,如鬆一頭霧水,珠玉閣?什麼東西?他怎麼不知道?
他前去詢問一番,這才得知是沈韶在上元燈節為徐洛音定製的簪子,可是如今少夫人都不在府上了,大公子看了之後豈不是徒增傷感?
可他又不敢做沈韶的主,猶豫再三,還是將這件事回稟給沈韶了。
沈韶聞言也怔了怔,當時他一時興起想要買一支曇花簪子,可惜鋪子裡沒有,他便定製了一支。
畫圖時覺得隻有一支簪子太過單調,於是他又畫了一對曇花珍珠耳環、一支曇花步搖和一副曇花手鐲,所以工期長了一些,長到他幾乎忘記了這件事。
他沉吟片刻,道:「付過銀子後拿過來我看看。」
不多時,幾個精致的小匣子便擺在了他麵前,他慢慢打開,望著流光溢彩的曇花簪子,恍神許久。
他將夜間盛放的曇花留在了白天,可他的愛情卻猶如曇花一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