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1 / 2)
是夜。
清霄門的藏書閣立於側峰,共十八層,木雕梁,琉璃瓦,四角飛簷處係著拳頭大的銅鈴,風一吹嘩啦啦作響。
柳齋的住處正位於藏書閣的一樓,是一間小小的臥室,他進屋後便脫下小小的衣衫,規規矩矩懸上衣架,躺倒安寢。
不多時,屋內響起均勻的呼吸聲。
一道黑影掠過山峰內的叢林,鑽入臥室。
一隻黑鴉窗子處,發出波舍的聲音:「主人,這是清霄門吶!修仙大能眾多,實在不宜生事。」
墨硯寒正坐在房梁上,目光灼灼地望著被窩裡的柳齋,這柳齋短手短腳,看著胖乎乎的,吃下去定然大補。
「他不是人,是精怪,看樣子有數千年的修為。」墨硯寒從身後抽出把長刀,長刀在月光下泛著冷冷的寒意,叫人毛骨悚然。
波舍見勸不動,嘆了一聲,隻能隨主人一起行事,忍痛拔下自己的一根羽毛丟在地板上。
瞬間,地板嗡鳴一聲,無數金光符文顯露,匯成陣法交疊的圓形大陣,大陣金光流轉,熠熠生光,保護著臥床上熟睡的小人。
「仙門中人慣用的伎倆,即便咱們能破陣,也會發出聲音引來他人。」波舍道。
墨硯寒撫扌莫長刀想了想,若他腳不落地,直接在空中擊殺柳齋,倒是能躲過大陣。
於是他後腿盤上房梁,身體倒掛,長長的大刀揮向柳齋。
寒光一閃,長刀刀尖落在小娃娃的鼻尖處。
墨硯寒一愣,用力向前移了移,可是長度已經到極限,無論如何,長刀也無法落下。
波舍一臉為難:「這是隻千年精怪,低等法器無法擊殺,咱們手裡隻有這把淬魂刀能製服它,偏偏長度不夠。」
墨硯寒一聽也開始發愁,收回身體,坐在房梁上想了又想,忽然一拍手。
「有了!」
晨光熹微,沈懷君在銅鏡前將一頭墨發簡單束起,披了件外袍走到書房。
書房仍是二十年前的布置,乾淨雅致,麒麟銅爐燃香裊裊升起,今日燃的檀香。
他來到窗前,拿起鎮紙鋪平一張信箋,蘸墨提筆寫下「師兄」二字後,猶豫了。
畢竟鬼主的氣息隻出現了一瞬,並無其他事端,大師兄常年在外奔波編書,辛苦勞累,若此次隻是一個誤會,怕是白白讓師兄奔波一場。
或許……鬼主氣息是被鬼地暗衛帶來的?
他皺眉思索著,門忽然被推開,抬眼一看,來人正是硯寒,他笑著想問硯寒昨晚睡得可好,少年卻率先沖了進來。
「仙君,我想借景風一用!」
沈懷君一怔,景風自他跳下毀仙池後,變成指節大小懸在他頸間,他修為全毀,若催動景風將耗費大量的神識,故而未曾恢復原形。
可硯寒怎麼了?他一個普通少年為何要借用景風?
「說原因。」沈懷君耐心問。
墨硯寒啊了一聲,生生站在原地,不肯講明回答。
「世人皆知,景風是我的本命靈劍,你若隨意借走放在殺人現場,我便成了真凶。」沈懷君慢條斯理講述著道理:「你若真有急用,我大可借你,但一定要說出原因。」
本命靈劍相當於第二個自己,重要程度可想而知。
墨硯寒心虛地將視線落在一側的書架上,想了想後退後一步:「那我不借了。」
他腳步正要踏出書房門,門卻先他一步率先合上,身後傳來一道沈懷君的聲音。
「硯寒,你是我帶上山的人,你的一舉一動我都要負責,便是你不想借劍,也必須告訴我緣由。」
沈懷君溫言勸道:「告訴我吧,你為什麼要借景風?」
墨硯寒月匈膛裡湧起一股火氣,心道我堂堂鬼主,憑什麼一舉一動都要向你匯報?抬頭正要發火,卻又撞見這人蒼白的病容。
懸霜草令這人身體疼痛有所緩解,深夜已經不會痛醒,可重病未愈,依舊虛弱。
算了。
他若再頂撞,這人咳出鮮血來,懸霜草又白吃了,離養肥的目標又差了一大截。
墨硯寒眼神發飄,腳底蹭了蹭木地板,猶猶豫豫地提起:「就是,昨晚的那隻千年精怪,我想把它剁了,給你熬湯補身體。」
他說得理直氣壯,語氣同去後山拔根蘿卜般稀鬆平常。
沈懷君猛然起身,墨筆直接掉在信箋上:「那,你真把它剁了?」
「沒有,我打算借你的景風去剁。」
「……」
沈懷君長長地舒了一口氣,跌回座椅裡,如九死一生剛下戰場般喘息著,一扌莫額頭,竟然全是冷汗。
「便是剁了又能怎樣。」墨硯寒不服氣,嘀嘀咕咕地說著。
沈懷君直接氣笑了,緩步走到他身側,點了點小腦瓜:「雖然你打不過它,但萬幸你也沒有傷到它。
「硯寒,你知道麼?你若真把他剁了,待靈虛師尊回來,那老頭子估計也要把我剁成塊兒,放在鍋裡燉了。」
墨硯寒眨眨眼睛,哦了一聲,看樣子那隻精怪還蠻金貴的。
「清霄門藏書閣建成至今有三千二百五十五年,一千年前結出了精怪,便是柳齋,它是書閣成精,學識淵博,通曉古今,莫說清霄門人,便是修仙界的老頭子們也要敬它三分。」沈懷君講述著。
墨硯寒心裡有點可惜。
既是書閣成精,估計全身上下也沒什麼藥用價值。
「好吧,我不剁它了。」墨硯寒挺著月匈脯保證道。
「當真?」
「我這人一諾千金,說不去剁,就不去剁。」
「好。」沈懷君懸著的心放下,硯寒是普通人,身上最多有一些修真法寶,他是怕硯寒去招惹柳齋,反被柳齋教訓一頓。
隻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