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二十八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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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明徹雙膝重重跪在地上,神色沉默。

他一向沉穩端重,因而被靈虛仙尊選作為清霄門門主,百年來打理仙門事務,毫無缺漏,可此時他的臉上卻出現了裂痕。

他剛勁的手掌死死攥緊,指節卡進血肉中,身形異常挺拔,好似一把嵌在山石中的巨劍。

「師尊。」秦明徹沉聲道:「隻要您答應原諒白笙,我什麼都答應您。」

沈懷君抬起眼眸,午後的陽光如碎金般灑在他的眼眸,映得他麵容疏冷高傲,他微微側頭看了一眼氣呼呼的硯寒。

這少年身處修者世界,自身卻毫無修為,以至於在劍氣劈過來時無法抵抗。

「我有一個要求。」他道。

秦明徹急忙抬頭:「您說,無論是什麼要求,我都答應您。」

沈懷君輕輕一笑:「你今日逾矩,在本君院中施法動手,當去寒池思過。」

寒池乃是千年前開山老祖自冰原搬回一塊冰晶,融化兩百多年而成一方池水,池水寒意徹骨,稍有不慎便會傷及經脈,用於懲罰清霄門內犯了大過的弟子,對於秦明徹來說懲罰過重。

秦明徹隻垂著頭靜靜地聽著。

「而本仙君,要寒池內的淨珠。」

淨珠可抵禦外敵,可淨化佩戴之人的經脈提高修行,全天下不過寥寥十幾顆,其中一顆便被丟入了清霄門的寒池。這般珍貴之物取來自然異常艱難,便是仙君修為的人也不敢輕易嘗試寒池取珠。

秦明徹卻道:「若我拿來,您便原諒白笙?」

沈懷君一揮衣袖,攜著墨硯寒走書房方向,隻靜靜地丟下一句話。

「且看你能否尋得到。」

窗前飄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微涼的氣息吹到書桌前,沈懷君以手掩鼻打了個噴嚏。

「雨怪涼的,明日山路肯定變得又濕又滑。」墨硯寒抱怨著,心裡嘀咕著若在鬼域,十八人的轎子抬著他,有什麼滑不滑的。

說著關上窗子,從後方的食盒裡取出一碗溫溫的紅糖芋頭,綿軟的芋頭用紅糖熬煮,拿小玉碗盛著,最適合雨天吃。

沈懷君攏了攏大氅,接過玉碗。

墨硯寒無聊地望著足足有兩人高的巨大書架,書架上除了日常的古籍和經文,角落裡還擺放了一些雜物,他拿起一看,上麵寫著秦明徹、高靈曜等字樣。

打開後,二人所學功法、所受懲罰一一記錄在冊,字跡漂亮工整,顯然是精心標記。

沈懷君瞧見後,不甚在意地囑咐:「你若有時間打掃就扔掉吧,如今也沒用了。」

「秦明徹是你的二徒弟?他怎麼事事都向著白笙?」墨硯寒終究沒忍住,開口問道。

沈懷君盛起芋頭的手指一頓,眼睛微眯回顧過往,不知想到了何事,搖搖頭道:「說是徒弟,卻未曾沐浴更衣叩拜清霄眾山。」

「當年他自凡間而來,一雙慧眸驚艷了修仙界,他卻來尋我,希望我能收留他。且當年他有一個要求,他說想尋到當年的救命恩人。」

彼時他被高靈曜傷透了心,原不想收徒,但望著少年堅毅的麵龐和執著的信念,他不忍拒絕,指了間房子叫少年住下。

「我想著好歹是住在我的院裡,便每天指點功法。」沈懷君仿佛在說一件毫不相關的事:「一來二去,便成了我的二徒弟。」

墨硯寒聽了有些惱火:「所以救命恩人是白笙?救命恩人比師尊還重要?」

沈懷君目光發怔,並沒有回答少年的問題,他手腕輕擺,攪著湯碗中濃稠的紅糖汁:「自然,救命恩人當然要比師尊還重要。」

舀起紅亮的芋頭正要送入口中,門外卻響起重重的敲門聲。

「誰?」墨硯寒皺眉。

而門外那人卻沉聲道:「師尊,徒兒已帶來淨珠。」

秦明徹通身被雨水淋濕,雨水順著發絲流過脖頸,淌入衣襟中,他渾身上下遍布血痕,尤其腿部結著一層厚厚的冰霜,冰霜下是已經冷凝的血痕,血肉翻飛,深可見骨,猙獰無比。

腿部的傷痕已經令他動作艱難,可他仍雙膝彎折,緩緩跪在院中的青石板上,俯身叩頭,高聲稟報。

不知過了多久,大門敞開,一道素白的身影出現在門前,雨水淋漓,差一點就濺到這人雪白的衣擺。

「師尊,這是淨珠。」秦明徹將一團暖白的光芒舉向頭頂。

此乃淨珠,當年被師祖丟入寒池中百年都未有人成功取出,而今日他冒著寒池噬骨的痛楚,生生遊到池底,尋得淨珠。

沈懷君接過圓潤的光團,放在手中瞧了一眼:「確是淨珠。」

秦明徹:「那……」

沈懷君回到屋中,丟出一張空白信箋:「把它拿給靈虛仙尊,仙尊自會明白。」

秦明徹忙不迭將空白信箋小心揣入懷中,他望向屋內,幾分遲疑的問起:「師尊您……您要淨珠做什麼?可是要重新洗髓修煉經脈?」

而沈懷君未曾回答他,屋內隻淡淡地傳出一句:「我乏了。」

秦明徹知道師尊在趕人,起身便要走,可起身時,小腿的經脈傳來一陣劇烈的疼痛,經脈斷裂,流下濃稠的鮮血,散溢出絲絲靈力。

「師尊,我起不來了。」他道。

屋內人回道:「我已喚來通傳弟子,他們會把你扶走。」

秦明徹怔了怔,即便師尊待他冷漠,可從未如今日般的陌路相見,仿佛冷冰冰地做完交易後,扭頭離去。

「是。」他呆呆應下。

可直到竹林小院的院門打開,通傳小童急忙跑來將他扶起,這漫長的時間裡,那位百年前親自將他收入門內的師尊,未曾出來瞧過他一眼。

兩位小童子艱難地扶著他的身軀,見到傷口大呼小叫:

「寒池的傷?門主您為何想不開去寒池?」

「那池子裡是千年寒冰凝成的冰刃,這下可麻煩了,怕不是要傷到經脈!」

「仙尊可說你百年內就會飛升劍尊呢!這傷到了可怎麼辦!」

……

眾人詫異的目光中,秦明徹一瘸一拐地走出小院,其他人前呼後擁、好不關切地來詢問腿部的傷口,而秦明徹一字未答,他隻是微微偏過頭,隔著茫茫雨幕和攢動的人頭,遠遠的瞧了書房的一眼。

那道極為熟悉、木質紋路幾乎刻在他心頭的那道大門,始終未曾打開。

門主居所,木石峰。

醫修得到消息後匆匆趕來,見到傷口又得知他去寒池時,大呼小叫地將藥瓶擺了一桌子,挨個上藥。

「秦門主,您近日好好將養,切莫留下舊疾呀!」醫修說著包紮傷口,搖頭嘆息。

秦明徹因疼痛額頭已浮起一層冷汗,可他既沒關心自己的傷勢,也不關心是否會留下後遺症,目光盯著外麵。

不多時,小童子推開臥房門:「回稟門主,靈虛仙尊已經允許白笙真君留下了。」

秦明徹懸著的心終於放下,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倒在軟榻裡,還未來得及向白笙傳消息,一個身影踏入屋內。

門主居所,仙門重地,外人輕易不得踏入,唯有最親近的幾人方可隨意進出。

「高靈曜?」秦明徹皺眉瞧著眼前這人:「你怎麼把自己搞成這副狼狽的模樣,簡直丟清霄門的臉!」

如今的高靈曜已不負曾經的意氣風發,衣衫隨意,發冠不整,渾身沾滿了酒氣,應是宿醉了一場。

高靈曜沒有回答他,灼灼的目光盯著秦明徹,忽然問:「你見過沈懷君了?」

「對啊。」秦明徹不明所以。

高靈曜:「你向他求得了對白笙的寬恕?」

秦明徹有些不悅:「你到底想說什麼?」

高靈曜扶著桌子緩緩坐下,飲了一大杯茶後才頹然說起:「今日,我本不必來的,但我還是來了。我想告訴你,珍惜眼前,莫要糾結於往事,救命恩人而已,你想回報到何時?」

秦明徹像是被踩了貓尾巴似的,一拍桌子:「高靈曜,你是白笙的弟子,我才對你禮讓幾分,用得著你來教訓我?」

望著這人皺巴巴的衣裳,他更是惱火,出言譏諷:「當年你背叛沈懷君,拜白笙為師,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

他天生有慧瞳,即便是後來來到的清霄門,也能冷眼瞧出當年之事,高靈曜為家族傳承叛出師門,他心知肚明,礙著白笙喜歡,未曾挑破。

可今日他心頭莫名其妙憋著一股火氣,這高靈曜偏偏不長眼來撞槍口。

他知道高靈曜的性子,張揚肆意,高傲得像隻孔雀,他毫不留情的嘲諷定會引得這人暴怒,可意外的是高靈曜並未惱火,雙眼靜靜地望著他。

高靈曜的眼眸平靜得仿佛是一潭死水,他平靜開口:「秦明徹,你別後悔。」

「我不會後悔,也不需要你來告知。」秦明徹目光冷然。

高靈曜搖了搖頭,起身摔門而去。

翌日天晴,燦爛的陽光灑在柳枝枝頭,瞧著不禁讓人心生歡喜。

秦明徹的小腿如割裂般的疼痛,他整夜輾轉反側不得安眠,清晨時收到了白笙親手寫下的道謝書信。

他將書信放好,扶著牆角,一瘸一拐地走出了居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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