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四十三章(1 / 2)
沈懷君望著手中木簪,心中竟浮起一絲失落,他同柳齋在店裡千挑萬選選中了這根木簪,本想著作為少年的收徒禮。
可一向膽大活潑的硯寒見到他如同耗子見了貓,竟避之不及。
「在我離開的時間裡,一定出了事。」沈懷君對柳齋道。
柳齋點了點頭:「極有可能,我這就召來小弟子問一問。」
沒多久,天色漸暗,清霄門的山峰陸陸續續點起了燭火,忽明忽暗的燈籠搖曳在微風中,靜謐祥和。
申時剛過,竹林小院的院門便被敲響,大門打開後,小童子們拎著食盒魚貫而入,前來送晚飯。
菜盤挨個擺上,沈懷君落座,不知過了多久,硯寒才期期艾艾從房間裡蹭著步子出來,低頭不敢直視他。
「快吃飯吧。」沈懷君招呼著,自己先去飲熱茶湯。
硯寒又磨蹭著落座,拿起筷子夾米一粒一粒地吃。
沈懷君瞧著少年畏懼的模樣,心中重重嘆了一口氣,他在柳齋處得知消息,原來上午秦明徹趁著他離開,私自召見少年,與少年的談話內容不得而知,但瞧少年的模樣,定被秦明徹嚴厲的模樣嚇怕了。
難道是秦明徹還記著斷劍之仇?
他眼底一暗,想著明天再好好同秦明徹將道理,眼下最重要的是安撫少年。
沈懷君拿起白瓷碗,盛了一碗鮮香的老鴨筍湯,推到硯寒麵前:「來,喝。」
墨硯寒處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中,眼前忽然出現一截皓白的手腕,手腕上係著短短的紅繩,這令他不知不覺回想到夢中的場景。
那手腕緩緩搭在他的肩膀,如同柔韌的柳枝般纏繞脖頸,如夢如幻,明明不真實,這截手腕的忽然出現卻讓這場夢變得異常真實,仿佛手腕剛剛自肩膀處無力滑落,而夢中的他邪氣一笑,牽起這人的手背在唇間親口勿,纏綿悱惻。
墨硯寒的筷子猛然一頓,「嘎吱」一聲,手指用力,白瓷飯碗被他硬生生捏碎。
「怎麼了?」沈懷君不解。
「無事,咬到舌頭了。」墨硯寒淡淡道。
墨硯寒秉持著身為鬼主最後的尊嚴,臉不紅心不跳地擦了擦嘴,輕描淡寫說「我吃飽」了,起身行禮,而後告別,留下一臉迷惑的沈懷君,
「平日不是最愛吃鴨子麼?」沈懷君喃喃著。
而墨硯寒一回屋就將門落了鎖,心驚膽戰拿起桌上的經文,這篇初級清心咒他已經按照課業默寫了二十遍,按照平日發展,沈懷君應當不會來詢問功課。
可遠處主臥的燭燈還亮著,沈懷君還未安寢,他心裡慌張不安,根本睡不著,乾脆盤腿坐在書桌前,靜靜等待著燈光的熄滅。
等著等著,他深感無聊,桌上放著一摞子的經書,閒來無事,他抽出一本。
是符經。
這符經裡繪滿了各式花紋圖樣,瞧著甚是有趣,裡麵竟有一道「驅鬼符」,小鬼主一時興起,拿紙蒙上開始繪製,不知不覺竟然入神了。
未及,門外忽然傳來一道嘎吱聲。
「硯寒,為何鎖門?」沈懷君正要問,抬頭卻看見一向厭學偷懶的少年竟然安安靜靜坐在桌上學符文!
他心中驚喜,要知道修行各人有各人的緣法,少年或許不喜歡經文劍訣,單單喜歡畫符咒呢?
沈懷君小心翼翼放輕腳步,不想驚了少年,靜悄悄地走過去。
少年持筆繪下色彩濃重的符文,一橫一豎竟頗具章法,但少年的年紀太小,力道還是太輕。
「不對,你該這樣畫。」沈懷君說著便坐下了。
墨硯寒聚精會神繪著符文,忽然,他身後傳來一股清冷的青竹香,令他神魂恍惚,而後手臂似被一道力量掌控,他目光偏移,一隻骨節分明的手指握住了他的筆。
他呆住了,一時竟沒反應過來。
他是睡著了,又陷入了夢境麼?不過這次夢境為何異常的真實,仿佛身臨其境。
「看,是這樣的畫法。」一道清越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墨硯寒恍然,看看窗外搖晃的竹影,發現自己在真實世界中,而自己的身體已經被沈懷君自後方環繞住了。
忽然間,鮮血湧上頭頂,他的臉龐一下子變得通紅,目光發呆不知所措。
而沈懷君並未察覺,諄諄教誨:「你瞧這道祥雲,用筆定要柔和,不然下方的靈力無法儲存。」
「還有這道竹枝,一定要冷而不冽,你瞧這般畫便順眼許多。」
「你再看」
未幾,沈懷君方才意識到少年的不對勁,側過頭問:「怎麼?為師可是嚇到了你?」
「沒。」
此時的少年滿臉通紅,將腦袋埋在胳膊下方,像一隻害羞的貓兒,任沈懷君怎麼問,也不肯抬頭。
*
隔天,清霄大殿,望雪樓的閣主坐在客座上。
「弟子們四處雲遊聽經也不方便,不如設講經堂。」秦明徹坐在主座前道。
雪閣主點點頭:「我也正有此意啊!秦門主既然提出,在下定然鼎力支持。」
秦明徹笑了下,忽而又道:「雪閣主若是支持,不然再多支持我一件事。」
雪閣主眨了眨眼睛,不明所以。
秦明徹湊近了,見四下無人後道:「我意復立沈懷君為清霄仙君,但將來必然阻礙頗多。」
清霄仙君同門主同權,即便他想復立,也要讓眾修仙界的門派心服口服,然而杜家的陰影仍在,修者們怕是要反對。
反對也不要緊,可若沈懷君將來以清霄仙君身份下命令,眾修真門派不認,倒是丟臉。
這就需要修者們有幾隻出頭鳥,率先承認清霄仙君的地位。
「屆時還請雪閣主多多美言。」秦明徹笑道。
雪閣主聰明的人物,自然知道裡麵關竅,卻一臉玩味看向他:「秦門主,我記得你剛被沈懷君驅出師門吧,你怎麼又?」
秦明徹笑了笑:「弟子犯錯,自然要悔過彌補。」
「哈哈哈原來如此,不瞞你說秦門主,你同白笙舉行道侶大典,我們都以為你向沈仙君示威呢!」雪閣主道。
秦明徹的笑容卻是一滯。
的確,沈懷君和白笙的關係微妙,好多年前沈懷君就待白笙為陌路人,而自己身為弟子,每每因為救命恩人的身份偏袒白笙,沈懷君心中是作何感受?
白笙又性喜張揚,難保不在沈懷君麵前示威賣乖。
而自己明明可以正視身份,卻沒有,反而迷醉在白笙的溫言軟語中。
他心中又一陣抽痛,仿佛被針紮似的抽疼,麵對雪閣主也隻笑笑不說話。
忽然,門外弟子傳來消息:「沈仙君正向清霄大殿走來。」
此言一出,雪閣主及手下的眼睛「蹭」得一下就亮了,一顆八卦之魂熊熊燃燒,差點起身嗑瓜子倒茶。
秦明徹卻眉頭一皺,直覺感覺有些不妙,便吩咐弟子在偏殿會見沈懷君。
「你很忙?」沈懷君立在窗前問。
秦明徹站在門口,第一次感覺自己不知所措:「是、雪閣主來訪。」
「既然如此,我長話短說。」沈懷君乾脆利落道:「秦明徹,硯寒是我的徒兒,以後何事來找我就好,不必單獨傳喚硯寒,他膽子小。」
秦明徹垂下頭,那日傳喚少年的確存了私心,他嫉妒硯寒能被師尊照顧,便想端出門主的架子訓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