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 章(1 / 2)
拾對我的選擇並不意外,細細打量我過後,忽然道:「多久沒碰過劍了?」
我垂眼看向掌心的薄繭,「五年。」
十歲生日那天我親手殺了天壹,距今已有五年。
「桃花塢除了刺繡,劍法也屬於上乘,你倒是舍得。」
我抬起手,內力催動針線環繞周身,形成一圈保護罩。拾不慌不忙,神情淡淡似有些惱火:「就算內力限製住八成,你就隻有這點本事?」
她單手握劍,表情驟然變化,腳步一蹬疾速沖向我,鋒利的劍刃斬斷絲線直往我門麵劈來。
「姐姐,躲開啊!」隊伍裡傳來小玖的驚呼。
預想中的頭破血流並未發生,我神情不變,看著她的目光始終平靜。
劍刃堪堪停在麵具上方一寸遠,卷起的氣流剎不住車,掀開我的劉海,白發劍客麵目扭曲,手背崩起的青筋在白皙皮膚裡分外顯眼。
「你明明能躲開,為什麼沒有反應?憑什麼、憑什麼殺死兔的是你這樣的人——你是在看不起我麼?!」她語無倫次地低吼著,劍刃威脅似的更進一步,卻依然未觸碰到麵具。
「你要的,從來不是一場輸贏。」我不閃不避,直視她通紅的眼睛,「這就是你的決心嗎?」
拾瞳孔收縮。
「連斬斷這副麵具的勇氣都沒有,你的仇恨僅此而已嗎?」
劍刃微微顫動。
「從我戴上這副麵具起,你就沒可能擊敗我。」我輕輕笑了下,「你先敗給了你自己。」
真可悲啊。
強大的皮囊底下藏著一顆脆弱的心。
我毫不畏懼近在咫尺的劍,向她進一步,占領上風的劍客反而弱勢一般後退一步,劍下意識移開。
反應過來,她又惡狠狠地將劍抵在我額心,眼裡閃爍出強裝的鎮定。
「不論你想通過擊敗我為自己樹立起擊敗兔的假象,還是一劍斬斷恩怨情仇重新開始,你的仇人都不在了。他早就解脫了。」
「被困在籠子裡的,隻有你。」
我注視著她——這個少女內心深處埋藏著與我相似的痛苦,不管裝作如何不在意,被深深傷害的永遠是在世之人。
隻不過她的恨與恐懼純粹得多,反倒是親手刺穿「仇人」心髒的我,被那份愛恨懼悔夾雜的情緒拖進泥潭,越陷越深。
死人早就解脫了,隻有活人會被束縛住。
「伍,借用下你的劍。」伍臉上帶著不明所以,應聲把劍拋過來,我空出一根線纏住劍柄,做出一個誰也想不到的舉動。
調轉刃鋒,朝自己劈下。
——我曾是個用劍天才。
——過去是,現在依然是。
「你……!」拾像是知道我要做什麼,睜大雙眼,撤回劍給我留足空間。
一道亮白劃過視野,豁然開朗。
兩半麵具跌入雪地,沒發出丁點聲響。
解放你,也解放我。
麵具裂開露出我的臉,我掛著不達眼底的淡笑,向她伸出手。
拾盯著雪地裡的麵具愣了很長時間,看向我的臉,不由得苦笑起來:「你贏了。」
「沒想到他居然真的被親妹妹殺死……不知道該同情你還是同情他。」她握住我的手,露出敬佩混雜憐憫的神情,「手足相殘,我無法想象你經歷過什麼。」
我語調很輕,如同談論天氣般不在意道:「都過去了,麵向未來最重要。」
「歡迎加入反大逃殺小分隊。」我開玩笑似的說。
伍走到我身邊,伸手搭上我的肩,不言不語,輕輕拍兩下。
我們被拾帶到她的臨時居住點——我實在想不通山頂為什麼有村落,而且無一例外全是茅草屋。
難不成這島以前有人居住,刺客組織把人趕走後才成為大逃殺場地嗎?
坐在中心最大的屋子裡,七人各自選了把椅子圍成圈,伍一左一右坐著我和陸,小玖坐在我旁邊,肆、拾、拾叄正對伍。
趁著目光都在伍那兒沒人看我,趕緊把手揣兜裡偷偷上藥。拾那一劍砍斷我的線,打完架可疼死我了,要不是灌注的內力不多造不成過大反噬,這雙手就要廢了。
不過在我報身份後她能忍住恨意,能看出拾是位敢愛敢恨的人物,值得結交。
這種人一般性格正直,不屑撒謊背棄信義,遵守諾言。
我瞥了眼陸,簡而言之和這個臭弟弟完全是兩類人。
「?」陸看向我,揚起個陽光燦爛的笑容。我見了眼睛一抽,內心作嘔,趕緊移開目光。
可勁兒裝吧你,人前裝純良,人後捅陰刀。
為防刺客組織偷聽,本次開會我們均采用傳音的形式,簡單來說就是加密通話。
「……所以我們要等到內力解封過半,才有把握離開,在此之前還需要繼續演戲?」拾食指扣擊桌麵,發出有規律的輕響,「至少還要五天。」
內力解封三天一次,今天是第四天。
伍點頭,「是的。這五天有其他工作要做,製造船筏、觀望天氣,有誰精通觀天嗎?」
拾叄舉起手:「我曾擔任過族中雨師,自會觀看天象。」
伍眼睛一亮:「那觀天的事就拜托你了。」
「我記得目前存貨八人,可這裡隻有七個人。剩下那人呢?」拾點完人數意識到一件事,「柒在哪?」
伍:「他沒加入進來,不過放心吧,他不會對我們做什麼。」
拾若有所思地看著他,似乎想到柒幫過我們抵擋她,姑且信了他的話。
我瞧了眼伍,哪來的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