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番外一 if線/2(2 / 2)
一邊擰開水瓶一邊走下場時,心裡略過一個模糊的念頭:是不是太上趕著?也許該等打完這半場,才慢慢悠悠地去見他。
但顯然理智來得很慢,而情感來得很快。他就想立刻下場,跟他說上話。
「任延?」安問發出疑問句,像在對接頭暗號。
已經過了變聲期,聲音清越,與人相襯。任延視線微微往下,鬼使神差往他喉結處看了一眼。
「安問。」他用陳述句,平淡的語調,仿佛對這場偶遇全然沒有任何驚喜。誰知道他掌心潮濕,把礦泉水都要捂熱。
「真的是你?」安問這次驚喜了些,驚喜過後或許是覺得自己不沉穩,便稍稍收斂了下:「沒想到在這裡遇見你。」
「你呢?」
「我去省實補課,剛好從這邊走近路……」安問認真地說:「以前都不看打球的,隻有今天看了,還剛好看了你的那個球場。」
任延臉色莫名難看了下去:「你天天來補課?」
「嗯。」
「你知道我家住附近嗎?」
「嗯。」
「你知道我回國了嗎?」
「……」
完蛋啦,一時得意忘形,竟然把自己出賣了個一乾二淨。
任延臉臭,安問也好不到哪兒去:「你不也沒找我。」他嘀咕了一句。
「我那是……」任延動了氣,聲也急,半句過後又冷下來了:「倒時差。」
安問回嘴很快:「那我是補習很忙。」
任延沒話了,原本該轉身就走,但又顯得沒禮貌。兩人麵對麵默聲站了許久,襯得旁邊球場熱鬧非凡。帶有熱度的晚風將暑氣從水泥地麵吹拂起,從兩人之間溫溫熱熱地吹過。安問先開口:「你在國外也沒怎麼理我。」
「不是你先不找我的嗎?」
「我找你你有時候都不回。」
「回了你,等你看到都下周末了,有意義嗎?」
「反正你對我愛答不理。」
「是你在國內交了新朋友。」
「我沒有。」安問斷然否認:「你別誣陷我。」
「哦。」
安問抬起臉,瞪著他:「你送我的樂高都落灰了,我都懶得擦。」
「隨便。」
氣死啦。
安問冷冷沉沉地哼了一聲:「我回家了。」
扭頭要走的瞬間,被任延拉住了手腕:「去我家吃飯。」
安問咬著唇,兩撇唇角往下,是他的招牌忍笑表情。他沒回頭,任延手上微微用力,迫使他不得不轉過身來。瞧見他臉上表情,唇角勾了一勾:「你跟小時候一模一樣。」
車子停在公園外的車棚裡,兩人先走過去取車。一路上又沒了話,氣氛不尷不尬的,任延把球留在場上了,安問懷裡抱一堆書,他禮貌地問:「要我幫你嗎?」
安問很不禮貌地把書堆到他懷裡。
……是否太重了點。
「你才剛初三,就學這麼多?」
「我在參加奧林匹克,對了,你知道去年奧林匹克數學競賽,得獎的是美國隊嗎?」
「不知道。」
「但是他們隊裡全是華裔。」
任延深有體會:「我們老師也一廂情願覺得我數學很好。小學那會兒學乘法,用九九乘法表,他們覺得中國人真是太azing了。」
「現在呢?」
任延不說話了,抿著唇咳嗽了一聲。
「但是你籃球打得好。」安問挺會找補。
任延冷冷睨他:「你挺擅長發現人的優點。」
就是嘴甜,又是那樣的臉那樣的雙眼,說什麼鬼話別人都覺得他是發自肺腑,不招人喜歡都不行。
「任延哥哥。」安問叫他一聲,自己渾身都繃緊了,每一根神經都在用力。
任延腳步頓住。
「我小時候是這樣叫你的吧。」
「……」任延非常努力克製自己,但失敗了,他說:「現在也可以。」
安問:「不要。」
任延:「……行,我也沒弟弟。」
取了車,結果是輛沒後座的公路車,兩人隻好一路推行回去,幸而不遠。這次安問話多了些。
「你在美國還好嗎?」
「可以。」
「怎麼打籃球了?我記得你之前明明說是橄欖球。」
「謝謝,隻在小學前兩年打過。」
他真覺得安問很笨,分明想跟他套近乎,但字字句句都在出賣他的不上心。那種感覺,就像是他把對方當最好的、唯一的、第一位的朋友,但他在對方那裡,卻是第三、第四、諸多朋友中的一個。
安問很少見任五橋,因為任延也不在,安遠成跟他聚會,就沒怎麼叫上安問過。吃了飯,任五橋親自開車送他回家,安問說:「任叔叔,任延好酷啊。」
任五橋回了家,轉達給任延:「他說你好酷。」
任延仔細琢磨,實在揣摩不透,這到底是一句無意義的贊嘆、還是一句頗有暗示的抱怨。
安問回了家,跟琚琴匯報今天奇遇,琚琴問:「這麼久沒見,你也能認出來?」
「有一回榕榕阿姨給你傳了一張公園合影,就存在電腦裡。」
琚琴接過話:「你就天天看吶?」
安問抿了下唇,不肯定也不否認。
「任延是挺帥的,」琚琴曬完衣服,瞥了安問一眼:「但是我們問問也不差。」
「我不跟他比。」
「難說,要是你們一起喜歡上什麼人呢?」
安問受不了了,立刻劃清界線:「我才不早戀。」
「哎,」琚琴擦擦手上濕意,輕笑:「你們上過生理課了吧?」
安問趕緊埋著頭走了。
第二次見麵,是任延單獨約安問。他那天穿了件簡單的黑色t恤,廓形,潮牌,很酷,腳上蹬aj,紅白配色,經典。安問一眼相中:「你鞋子好好看。」
「airjordan。」
「喬丹啊。」安問露出了然的神情:「這個牌子步行街上也有,但是我們同學都不穿,他們更喜歡耐克阿迪。」
任延一口血要吐出來。
那天乾了些什麼,任延已經不太記得了。隻知道日頭很曬,喝了一杯很好喝的果汁冰水,在奶茶店門口消磨的那無所事事的一個小時,他想起琚琴阿姨的龍眼冰,以及跟安問一起吃冰的每一個「九點鍾」。
目光越過小小的茶幾看向安問時,任延會覺得時光如初,一切都沒變,包括安問咀嚼冰片時認真而鬆弛的神情。
「我八月初回美國。」他沒頭沒尾地宣告。
安問停止嚼冰塊,過了兩秒,他問:「來我家住嗎?」
任延根本沒有任何理由拒絕,而且這就是他想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