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臨江城扛把子（1 / 2）
臨江城第一中學，整個臨江城內數一數二的重點高中，不知有多少學生擠破了頭要鑽進這學校的院牆，可見這裡的師資力量雄厚。唐晉陽去年剛剛畢業，就直接進入了第一中學實習，帶了一年的高一學生之後，便被校領導誇工作能力強，今年直接被安排給畢業班的學生帶班主任。
「小唐啊，這雖然是對你的一次考驗，也是對你的工作能力認可，你可要抓住機會，評優指日可待啊。」
唐晉陽點頭，微笑道：「多謝校長信任，我一定不負眾望，多帶幾個重點大學出來。」
「哈哈哈，有小唐這話我就放心了。」校長放下手中稿子，哈哈笑道：「行，會議結束，大家散會。還有不到一年就高考了，大家都要努力，可馬虎不得。」
會議室內，眾人鼓掌。等校長先走出會議室，其他人等才起身離開。唐晉陽剛出會議室，還沒走幾步，就聽到後麵有人叫他。
「唐老師，唐老師。」馬老師抱著會議記錄氣喘籲籲地出現在唐晉陽身前，「唐老師，可別忘了後天來我家吃飯。」
說完，馬老師就一跳一蹦地離開了，馬尾辮甩起來擦過唐晉陽的鼻尖，傳來淡淡的蘋果香氣。唐晉陽扌莫扌莫鼻子，嘴角出現微小弧度。剛巧，放學鈴聲也響了，都怪馬老師，說的我肚子餓了，嗯，學校後巷有一家麵館的炒麵不錯。唐晉陽一想到炒的金黃的麵片，金黃的雞蛋，還有冒著香氣的青辣椒，口水就止不住的流。他快步走到辦公室，將文件夾扔在桌上，就跟著學生大部隊出了學校大門，徑直往後巷走去。
學校後巷屬於老城區，還沒有拆遷。這裡的樓房都有些年代了，外牆很久沒有清洗，有些地方甚至黑得發亮。唐晉陽沿著人行道走在街邊，路上經過的店鋪老板有認識的都會同唐老師揮手打個招呼，唐晉陽也會一一回應。終於走到了麵館所在的那條小巷，他的步伐略微加快，幾乎是一路小跑著走進店家。
「老板，一碗蛋炒麵，再拿一瓶雪碧。」唐晉陽抽出幾張紙，找了個角落位置，輕輕擦了幾下桌椅，然後才坐下，靜靜等待炒飯。
「滋」，操作間一口大鐵鍋油煙四起，大廚的手拿著炒勺，在空中舞出個花來。唐晉陽聞著那香味，肚子卻叫得更加歡暢了。
就在唐晉陽等餐的時候，門外麵有一個穿校服的女學生跑了過去。唐晉陽可認得那女的，那是他接手的高三班級裡的一個女學生，名字倒是不太記得了。那女學生剛跑過去，後麵就有幾個男的追了過去，再然後，有兩個女生不緊不慢地也走進了巷子。
唐晉陽眉頭一皺，他站了起來，「老板，我的麵出來了先放著啊，我等下就來，很快。」
「好，你快去快回啊，麵涼了可就不好吃了。」大廚在後廚如是說道。
唐晉陽微微一笑，「我知道，也就喝杯茶的功夫就回來。」
他走出小麵館。麵館所在的小巷是個死胡同，隻能從那一個路口進出。他順著女學生跑步的方向走去。小巷很深，在最裡麵的位置隻有幾個平房，平房破敗不堪，似乎僅僅是站在這裡保持完好就用盡了它們全部力氣，大風從東牆刮過，就會卷起屋裡的灰塵從西牆跑出，不過麵對小巷的牆上倒是畫著幾個大大的「拆」，字體鮮紅，氣勢非凡。
三個男孩將一個穿著校服的年輕女生堵在角落裡，兩個穿校服的女生站在最外側，一個披肩長發，一個短發波波頭，冷眼旁觀，還有一個男孩拿著手機站在兩個女生旁拍攝著。
唐晉陽悄悄靠近了些，然後躲在一間平房的門簷下，避免那些學生和男孩看見他。
「大姐，可以了。」拿著手機那個男孩說道。兩個女孩看著那男孩，似笑非笑，「這次拍好點，上次拍的跟漿糊一樣，發出去都被二傻子他們笑話了。這次再拍成漿糊，小心我揍你。」
「大姐你放心。」男孩拍著月匈脯保證，「我可是跟著網上學了防抖技術的，絕對穩妥，絕對清晰。」
「那就好。」長發女冷笑一聲，然後命令圍著女孩的三個男孩，「給我扇，臉給我扇腫。」
一個男孩回頭看著大姐，似是懷疑大姐的命令，「大姐，沒聽錯吧，不是稍微教訓一下麼，萬一她家裡人找來可怎麼辦。」
「給我扇。」長發女摟住短發女，「這是你們二姐，她爸可是警察局長，怕什麼，再說了，你們不還未成年嗎，頂多口頭教育一下，還能嚴重到哪裡去。」
那些男孩看了一眼二姐，興奮道：「說的是啊大姐，看我今天不打得她媽都不認識她。」
警察局長？唐晉陽猶豫了。他隻是一個高中教師，雖然年輕力壯，名校畢業，但是跟那種局長一層還有不小的距離。唐晉陽想要離開這裡，免得沒能幫那女孩解決麻煩，反而惹自己一身騷。
他拍拍衣服，剛要離開，卻聽見小巷那邊，劈啪聲、調笑聲，以及少女哭聲祈求聲不絕於耳。唐晉陽聽得心煩，差點就沖了過去，想了想又忍住了，不過他也沒有離開，而是靜靜站在原地。
「大姐，打這麼久，我手都麻了，歇會兒吧。」
「廢物，才一分鍾就麻了，還是男人呢，丟不丟人，我呸。」長發女咒罵道，「接著扇。」
「別別別，我什麼都沒做，求求了別打了。」女孩靠在牆上，不對乞求著。
「啪！」大姐拍拍手，得意說道，「看見沒，就給我這麼扇。」
又開始了。唐晉陽想起了自己小時候挨揍的時候，也是這麼跟母親說的，但是母親可不會管，她隻會一邊罵「讓你不做作業」一邊打斷一根又一根的笤帚。想到這些，唐晉陽的屁股就隱隱作痛，「算了，隻是挨打而已，誰小時候沒挨過啊。」他這麼安慰著自己。
「大姐，她衣服破了，喲嗬，臉看著黑，皮膚挺白啊小妞。」
唐晉陽忍不住了，他站了出來，「你們是哪個學校的，下午不上學了麼，快走快走。」
這個時候那女生的聲音已經嘶啞，兩邊臉頰高高腫起，眼睛也哭的通紅。她看見唐晉陽，急忙喊道：「老師，老師，快救我。」
「放心，老師不會不管的。」唐晉陽說完，心卻虛了一分，畢竟他在聽到警察局長幾個字之後沒有第一時間站出來，現在出來說這些，連他自己都覺得虛偽。
「大叔，你誰啊？」長發女眯著眼睛看著唐晉陽，
挑釁道。
大叔？想我唐晉陽雖然不算絕世美男潘安一流，但怎麼說也應該算是陽光美男，今天居然被人叫做大叔，難道這裡還有別人？唐晉陽狐疑地看了看身後，沒人啊。他轉過頭來，指著自己，問道：「大叔？」
長發女見唐晉陽如此動作，哼哧一聲，「當然是你了呆子，loser，你現在趕緊走，少管閒事，還能少挨一頓打。」
唐晉陽皺著眉頭。這些年輕人，說話難聽，動作粗魯，不講道理，要是他那個年代，見著老師不問好都得挨一頓板子，哪裡還敢這麼說話。他嘆一口氣，又想到自己班上的學生。
「你們幾個，趕緊滾，小屁孩不好好學習讀書，跑這裡裝什麼古惑仔。」唐晉陽走到自己的學生邊上，抓著她的手，「跟我走。」
他沒能走出去。拉著學生手的唐晉陽，被四個男孩圍在中間。他頓時怒了，「欺人太甚！」
唐晉陽取出手機，撥打了110，「餵，警察麼，我在第一中學後麵的巷子，有幾個小混混在毆打我的學生。」電話那頭說了些什麼，唐晉陽點點頭，然後拿回手機。
有個男孩見狀，回頭看著長發女，神情有些緊張，「大姐，他報警了，咱們撤吧。」
「撤什麼撤。」長發女大步上前，一巴掌扇在男孩臉上，「今天必須扇她，不但如此，連他一塊兒扇，破老師而已，神氣什麼。」
唐晉陽冷哼一聲，看著撲上來的幾個學生，仿佛又回到了從前。想當年他也不是什麼老實人，因為天賦極好，課本上的東西一學就會，因此他有特別多的時間去過豐富精彩的課後生活，打架便是其中一項。說來也是，哪個男孩子會不喜歡這種感覺，身體碰撞的激烈快感，躲避攻擊然後反殺的成就感；萬一受傷了，還能請假幾天，去診所坐坐，傷口結痂了就把它揭開讓它再長一遍；回到學校裡還會有好奇的女生來噓寒問暖，關係好的哥們兒再約著放學後找個僻靜地方，湊出一箱啤酒喝個酩酊大醉。想著想著，唐晉陽就笑了起來。
這四個圍攻過來的男孩比他們當年可弱了太多，速度慢，破綻多，下盤不穩，完全沒有可取之處。唐晉陽懶得閃躲，直接一人一腳踹倒在地，「辣雞。」
唐晉陽看著那兩個站在後麵的女孩，強硬命令道：「讓開。」
長發女冷哼一聲，極不情願地讓出一條路。唐晉陽牽著女孩的手，大步離開了這裡。
麵館門口，唐晉陽看著哭唧唧的女孩，嘆一口氣，然後慢慢說道：「你回去吧，下午我給你放假，好好放鬆放鬆，睡一覺，就都過去了了。」
「睡一覺，真的能過去嗎？隻有死了，才會過去吧，被人這麼欺負，怎麼可能過去。」女孩頭也不抬，頭發散亂著。唐晉陽蹲在女孩麵前，拂去女孩臉上淚痕，「別亂說話，老師我以前也被人欺負過，不是也過來了。你下午回去，好好休息，舒舒服服地過個周末，下周開始又是新的生活了。」
女孩抬起頭，通紅的眼睛看著唐晉陽，「她們今天能欺負我，下周也可以欺負我，對我來說，不算是新生活。除非她們死了，或者我死了，那才能叫做新生活。」
唐晉陽楞了，站在原地，不知該如何是好。女孩看著唐晉陽，然後鞠了一躬，說道：「不過還是謝謝老師，最起碼今天的事情，結束了。」說完她就走了。
唐晉陽嘆口氣，搖搖頭，一直看著女孩的背影消失在小巷口。「唐老師，你的麵好了，進來吃吧。」
「哎，來了。」唐晉陽扭頭沖著麵館應了一聲，然後又看了一眼小巷口，卻是沒有看到女孩的身影。「唐老師，我這裡多了點豬肉，也給你炒裡麵了，你敞開了肚皮吃，豬肉不算錢。」大廚端著麵，沖站在店門外的唐晉陽喊道。
「來了來了。」他轉身走進麵館，看著金黃的麵片，金黃的炒蛋，紅褐色的豬肉條，拿在手中的筷子，卻怎麼都動不了。大廚坐在店門口的椅子上看著電視，看見唐晉陽不動筷子，好奇問道：「不好吃嗎唐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