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二十一章 噩耗（1 / 2）
荀昊雙腳剛剛沾地，整個人已支撐不住，隻能勉強將袁雪放下，方才長長吐了口氣，開始以焚天輪引動聖火，驅逐自己腹部傷口的紫電。
蘇義迅速來到袁雪身邊，已是將幾道符籙貼在傷口附近，緊皺的眉頭剛剛舒緩些許，又很快再度皺起。
他收到了小符陣的反饋，一好一壞。
袁雪的傷勢不算太重，有他及時以靈符控製，不會危及生命。
但哪怕他以一切手段窺探傷處，也找不到治療的方法，就好像……這並非是被東方鑫打出的傷勢，而是某種連她自己應當都不清楚的，深埋體內的隱疾，一下子被東方鑫以某種手段全麵激發出來。
這讓他想起了藏書閣塵封的典籍之中，那有關玄黃鑒的隻言片語。
玄黃鑒應當本就遭受過某種損傷，不然神界神器的排名不會從第四跌落至第八，但其中的緣由，那些典籍中均沒有任何記載。
聖閣既立，關心的自是人間之事，與神界再無瓜葛，這些如碎片般散落在諸多典籍中的，有關神界的散亂記載，也隻是某些元老聊以自-慰隨筆寫下的感慨罷了。
他對神界的秘辛幾乎一無所知，此時更束手無策。
畢竟，他隻是人間之人，聖閣也本應是人間之聖閣。
他在心中默默嘆了口氣，目光移向荀昊，於是心中的無力感又添了一分。
東方鑫那一記偷襲，一成力量用作牽引出袁雪體內那深藏的「殘缺」，其餘九成力量全然蟄伏傷處，隻等荀昊前來相救。
那等恐怖的創傷，他自忖若受傷的是自己，此刻七星壇都護不住他。
與這名心性與戰場殺伐絕對湊不到一塊去的荀氏後人並肩作戰這許久，他早已看到了許多，憑他自承荀之姓氏，又掌握著傳說中荀日照的本命法器焚天輪，便值得他傾注許多去窺探一些事情。
他看到的不多，但已經足夠，可現在，他已無法這麼認為。
袁雪以玄黃鑒之能復製此間眾生鏡像，一道鏡像便是一座化身，荀昊的存在，本身與這些鏡像有著異曲同工之妙，隻是鏡影的力量源自玄黃鑒，具體是什麼門道，他無法勘破，荀昊的體內，則是幾乎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聖火。
聖火雖為東方鑫以隱藏在紫電中的小小手段限製不少，終究還是聖火，東方鑫使盡手段，也隻能禁錮住聖火的治愈之能，而無法直接將荀昊這個荀日照留在人間的「影子」抹去。
所謂禁錮，也隻是以天脈之泉的強橫力量，強行與聖火碰撞消耗罷了。
這是焚天輪與天脈之泉的激烈對抗。
一如千年之前，荀日照掌淩霄峰，鎮鎖天地靈脈，令天地靈力圓融，回歸法則之中，人間眾生得以順暢邁入修行之路，再不為大妖壟斷大道。
隻是如今，執掌焚天輪的聖主已然離世，而掌握天脈之泉的，卻是早成氣候的禍世魔頭。
於天下蒼生而言，劍魔是一個徹徹底底的魔神，所經之處隻有殺戮與鮮血，但就是這樣的他，麾下亦有數名忠心耿耿，不惜以身戮劍的血劍侍，而劍魔的誌向也不在人間，而在那更高遠的地方。
他欲破樊籠，滅天道，盪平神界，令天下無道，再復歸有道。
一旦成功，不隻天下會是如何光景。
但他的路太過狠絕，視天地萬物為芻狗，於是倒在了天下生靈前赴後繼的浪潮之中。
如今的這個魔頭的手段相較劍魔，儼然青出於藍，但在某種程度上說，他不如劍魔遠矣。
同樣視萬物為芻狗，東方鑫所要的，卻是震服整片人間，將人間的一切都染上他東方鑫的烙印，繼而與神界分庭抗禮，但最重要的，還是主宰人間。
連與神界真正碰上一碰的
勇氣都沒有，隻想主宰人間，說服自己在集結人間的力量後再對神界反攻，豈不是癡人說夢？
但現在，這個魔頭真真切切的掌握著天脈之泉的力量，靈力無窮無盡，而荀昊體內的聖火固然浩瀚如海，似乎取之不盡用之不竭，但終究是有盡頭的。
那個盡頭，憑他的修為與眼力都能夠看到，不知荀昊以前做過什麼，竟將聖火消耗至如此地步。
自身殘缺加上天然劣勢，那些籠罩著天脈之泉力量的紫電，足以與荀昊體內的聖火一直乾耗下去，直到荀昊這個「容器」支撐不住，先行崩碎為止。
仿佛那早已在天下範圍內廢止的淩遲之刑，一刀一刀切割著荀昊的血肉，就算沒有痛覺，一直感受著身體力量的分離，絕對還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
他同樣無能為力，這才是最令他傷心的地方。
蘇義看向七星壇的後方。
堯崇此刻正盤膝打坐，一麵調息，一麵以劍意流轉全身，仿佛忘卻了現在的處境。
並非忘卻，隻是不得不為。
崇明劍放在他的膝上，劍身黯淡，蛛網般的裂痕遍布劍身，很難想象這樣的一柄劍，為何還沒有碎成一攤碎片。
崇明劍已碎，隻存一口劍氣，劍氣若散，崇明的劍魂也將徹底潰散。
彼時，便是劍毀人亡之時。
在他殘破劍袍之側，有著數枚石子散落，其間隱有劍痕。
偌大的一座萬劍碑，隻剩了這點塵埃，仙境破碎帶來的恐怖傷勢同樣在他體內肆虐，此時的他，與這破碎的仙境處境差不了多少。
堯崇的修為幾乎跌至仙境邊緣，隻差一步便要落回凡俗，而隻要這一步邁出，之後的幾步便不得不邁，後果不堪設想。
哪怕體內已是千瘡百孔，他依舊抱元守心，以劍心劍意強壓體內傷勢，大有暫壓傷勢之後再戰的勢頭。
此刻正是人間存亡之時，隻要還有餘力，他便不會坐視不理。
蘇義踏風飄至堯崇身邊，憑手中符印將一道靈力打入他體內，助他平復體內傷勢，同時隱藏在靈力中的，屬於仙人的仙道之力，也在替堯崇封堵體內氣機的流瀉，令他不至於在這一次重創下跌境。
這已是他力所能及的最大努力，抱著同樣決心的他，絕不會去勸堯崇暫且退避。
身為妖域之主，無岸劍峰的大師兄，在這場人間生死攸關的戰鬥之中，同時代表世俗與仙境的他絕不能退，這一退，很可能令動搖的人間再也無法向前。
而且，此刻的他們，本就退無可退。
「扶我起來。」
一個有些顫抖，卻透著不容置疑威嚴的聲音落在蘇義耳中。
高陽嵩頭發散亂，劍袍破碎不堪，麵色慘白的不存一分血色。
他雙手拄著龍淵，不得不將全身的氣力交托在這柄陪伴他一生的劍上，盡管如此，他想要站起來也是萬分艱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