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查皮特44(1 / 2)
蔣覓頭一回發現,靜默是可持續的。
整整十六分鍾,包廂裡沒有人說過話。
她的腕表快被自己盯穿了。
正在她祈求上帝讓她暈過去時,身旁的遊荔道:「我看孟小姐不像那種人。」
她這段時間被遊音折騰怕了,半夜打電話過來就為哭一場,她哪怕氣糊塗也不敢說一句重話。
這日子誰還能過下去?
「孟小姐,我妹妹雖然年紀小,但是很上進,也許您可以跟她試試?」遊荔說。
孟輕晗:「……」
蔣覓也有點懵了。
當著人家女朋友的麵挖牆腳?
她覺得鍾宜聲要生氣了。
遊荔發現沒人理她,又道:「鍾總也不像被家暴的?」
鍾宜聲掀了掀眼皮:「打的地方你又看不見。」
孟輕晗:「………………」
蔣覓:「???」
遊荔:「!!!」
遊音當時心中五味雜陳。
她覺得鍾宜聲是不會說謊的人,如果沒有家暴,她也不會親口承認。
難道…真的是她看錯人了?
孟輕晗其實不像表麵上那樣溫柔,她背地裡就是個人渣?
不會的吧?
她悄悄看了一眼淩亂中的孟輕晗。
那張臉又揉搓起她的少女心。
肯定不會。
孟小姐怎麼會是那種人?
她的一舉一動都被鍾宜聲收入眼底,鍾宜聲微不可察的蜷了蜷手指,忽然站了起來。
孟輕晗:「?」
遊荔以為她打算退出了,「鍾總不吃飯了嗎?那您慢走。」
鍾宜聲蹙眉,「在我們家,我不能上桌吃飯。」
說完,她神情微妙的看了一眼遊音,又將視線移到孟輕晗身上。
孟輕晗自覺站了起來。
鍾宜聲伸手勾住她的手腕,兩人要走。
遊荔道:「孟小姐,你也要走?」
孟輕晗這會兒還是蒙圈狀態,隨口回了句:「我得督促。」
「…………」
兩人走後。
蔣覓腦中浮出的第一個念頭就是,她完了。
她竟然…把鍾宜聲惹生氣了。
年度壯舉/強顏歡笑。
遊荔還在教訓遊音,「你現在看到了吧?這些個人都不是什麼好東西,打人家就算了,還不讓上桌吃飯,你跟過去受罪嗎?你一個好好的姑娘,先把工作搞定了再想談戀愛的事,她倆一個願打一個願挨,你別摻和了!」
遊音又哭:「你不也沒工作嗎?」
「……」
遊荔沉默片刻,一巴掌呼過去。
蔣覓顫顫巍巍的道:「你們不會出去亂說吧?」
遊荔覷她一眼,「我倒是想,但現在孟輕晗風頭正盛,我說點什麼的話,她得追到我家打我一頓,我敢嗎?」
蔣覓:「……」到底該怎麼解釋這件事?
不過,遊音好像…信了?
*
一出門,鍾宜聲就大義凜然的直視孟輕晗,「你打我一頓吧。」
孟輕晗:「……」
她沒想到鍾宜聲還有這一麵。
「聲聲,我們在一起了,如果有人喜歡我,你是可以宣誓主權的,而且能看到你這樣…我還挺喜歡的。」
鍾宜聲垂著眼:「你不生氣?」
孟輕晗笑著攬住她。
蔣覓跟出來時,就看到這幅畫麵。
直到她們乘電梯離開,那個相擁的背影還定格在她腦海中。
爆炸頭被空調風吹得晃動幾下,如同搖搖欲墜的危樓。
蔣覓不得不回想一些很久遠的事情。
她是個盲目快樂的人,從來不會接觸什麼厚重的東西,即便難過,那也隻會為一些淺薄的東西而難過。
比如沒有買到最新款的包,沒有燙到最時興的頭。諸如此類。
孟輕晗是她見過最沉靜冷漠的人。
她看上去對誰都溫文有禮,但是透過那雙眼,隻能窺見堆積成山的冷淡。
被抓的第三天。
船艙裡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不再抱什麼希望。
聽那些人販子說,下午就會有人派車把她們送到港口。
她們將會成為中非某個不知名場所的舞妓…或者去不見天日的地方挖礦。
當然也有可能是先被送去當舞妓,等賺不到錢了再被送去挖礦。
總之,這世上最有生意頭腦的就是犯罪分子,他們簡直比造物主還懂得資源循環利用的道理。
當其他看守人員都被叫走時,有一個人逗留下來。
他看她們的眼神很奇怪,令人惡寒。
蔣覓當時嚇壞了,縮在角落不停掉眼淚,她的腦袋昏昏沉沉,反應慢了好幾拍,等她回過神來時,發現那個人販子月匈口插著一把水果刀。
麵上血肉模糊。
孟輕晗則是脫了力,虛浮的靠在木箱上,黑色毛衣劃破了一道口,好像有血從她腹部流出來,她臉色發白,光線瀉入艙內,打出她堅毅的側影。
不久後,外麵傳來槍聲。
不知過了多久,蔣覓睜開眼,發現自己在孟輕晗背上。
她的背緊窄單薄,但卻那麼有力。
蔣覓在那一刻失聲,臉埋在孟輕晗的後頸,眼淚沾濕孟輕晗的衣領。
孟輕晗說,她們所在的這艘船上有人販子集團的重要秘密,他們隨時都準備炸掉這艘船。
所以她們得盡快出去。
那是一個荒僻的地方。
槍聲消失很久。
她們躲在一個洞裡,大家都沒有力氣,死裡逃生了嗎?不知道。
人販子還會來嗎?不知道。
夕陽似血。
遠處有幾輛車朝這邊駛來。
蔣覓遠遠看到一個瘦弱的人跳下車,隔著這麼遠,蔣覓竟然看到鍾宜聲的發絲在風中纏繞打圈。
夕陽在她臉上劈下帶血一刀,她身後有許多人朝這邊奔來。
就在她們上車前,那艘船炸毀在淺灘邊上。
到了醫院,蔣覓還在想,她們竟然死裡逃生了兩次。
這是無法言說的一次經歷。
直到晚上要睡前,她才想起來一件早就該想起的事。
孟輕晗腹部有傷。
等她找到孟輕晗的病房時,聽到裡麵有微弱的談話聲。
鍾宜聲靠在床邊,臉埋在陰影中。
「為什麼冒險?」
孟輕晗嘴唇蒼白,笑著看她:「因為我相信,不論我在哪裡,你都找得到。」
她眼眶有點紅,似乎很歡喜,「原來你長這個樣子啊?」
蔣覓知道自己不該進去了。
她停在門口,不自覺想起大學初入學時,她們寢室裡其他人全都在慌慌張張的收拾床鋪,還要去宿管那邊領鑰匙,買日用品,認學校的路,忙得腳不沾地。
隻有孟輕晗悠哉悠哉的坐在位子上吃西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