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第 73 章（1 / 2）
眾人在屋內調養了半日。
午後,紀芙和虞知瑤、洛雲野出來尋紅襖子小姑娘。
隻見紅襖子小姑娘正與采藍一同坐在窗邊，擺弄著一盆開的正盛的蘭草。
「姐姐，這蘭草是我們一同照料長大的。」小姑娘期盼地許願道,「如今姐姐身體好起來了。待爹娘好起來後，我們就能一起出去,看日出日落,去林間挖鮮筍，在河裡捉魚捉蝦。姐姐能夠站起來，往後便能感受這竹屋乃至竹林外的世界了。
我聽苗苗的兄長說,竹林外麵有人聚集生活的鎮子,鎮上會有熱鬧的漂亮燈會，在夜裡照得如同白晝一樣。」
小姑娘希冀說「真希望能和姐姐還有爹娘，白寂哥哥一起去看。」
采藍撫扌莫小姑娘的腦袋，麵帶紅潤,神情柔和道「會有那一天的。」
看這情形,白寂並沒有將定魂陣法隻能維持三日的事情告訴她們。
虞知瑤睇了眼兩人，牽著洛雲野走至桌前，叫了聲「采藍姑娘，小姝姑娘,我可以坐在這裡嗎？」
采藍點頭。
紀芙則湊過去與她們一同欣賞那蘭草「哎呦，這蘭草長得真不錯，比起我在門派裡精心養的那兩株都不遑多讓。」
「那是當然。」小姑娘驕傲地挺了挺月匈膛，「這可是我和姐姐兩個人合力種的呢。」
「真不錯。」紀芙看完蘭草,沒有做出過多的舉動,坐回桌前,動作瀟灑地倒了碗茶水飲盡。
「道士姐姐。」紅襖子小姑娘從窗邊椅子處爬下來,對虞知瑤說,「你的毒，解了嗎？」
「謝謝小姝關心，毒已經解的差不多了。」虞知瑤尚還有些虛弱，她笑著道，「小姝與我一位熱心腸的表妹長得有些像，我表妹叫靜綰，不知道小姝叫什麼名字啊？」
「這倒是有些巧了。」采藍走過來，扌莫著小女孩的腦袋，「小姝名靜姝。」
紀芙！
**不離十了。
虞知瑤揉按著太陽穴，眼睛迷離，又有些昏昏欲睡的模樣。
在眾人一同飲茶水的時候，她又往桌邊暈倒下去。
小姝驚得連忙去扶。
紀芙和采藍也紛紛起身，洛雲野的動作慢了半拍，緊接著才去拉虞知瑤的手。
另外三人圍在虞知瑤的身邊，混亂之際，紀芙扌莫到了小姑娘的手，趁著這個機會連忙探查。
虞知瑤被洛雲野二次抱回去，紀芙麵露難過「我小魚師妹修為尚弱，這魔氣對她造成了很大的影響。二位，我得去看看師妹的身體。」
采藍蹙起眉頭道「都是為了幫我們族人，道長們要先照顧好自己的身體。」
小姑娘神情頗為認真地點頭「道士姐姐養好身體才能殺魔頭。」
紀芙應下，跟著進屋關好門。
她與眾人傳音道「確定了，那小姑娘九成是靜姝師姐。」
「如此說來，這應當是靜姝師姐三百多年前未進入雲境聖地前，生活的地方。」令修想了想，傳音道，「靜姝師姐的經歷我與紀芙都知道，絕不可能是另一個施以定魂陣法之人。」
「我與小魚小雲昨夜去探過。這裡的竹屋，除了采藍、白寂和小姝，再無一個活人。三人中有兩人繪製定魂陣法，那就隻可能是采藍。可如果是采藍，她體弱多年，怎麼可能擁有破虛境修為？」
令修疑惑之際，突然福至心靈般「難道是奪舍？」
旁邊人都凜然一驚。
紀芙想不明白「可如果是奪舍，為何要設下定魂陣法，阻止蜃魔去吞噬靈魂？蜃魔吞噬掉，奪舍不是正好鳩占鵲巢？」
小隊再次沉默。
虞知瑤表麵閉著眼虛弱休養，實際上暗中傳音道「咱們或許一直都陷入了一個誤區。」
眾人立即支棱起耳朵。
虞知瑤卻沒有繼續說下去，隻說「殺死高階蜃魔有可能凝成蜃珠，當初那位妖修前輩殺了蜃魔離開，我和小雲幸運地得到了一顆蜃珠。後來機緣巧合下，蜃珠被激活。
從我們來到此地開始，那顆蜃珠便一直發燙。每一處都是如此。我原本以為是因為有一頭強大蜃魔距離此處不遠，才導致蜃珠一直發燙。但其實還有另外一種可能。倘若竹屋處處都有蜃魔，蜃珠也會一直發燙。」
「所以如果，當初侵襲這些竹屋的，不是一頭蜃魔，而是一群蜃魔呢？」虞知瑤這句話，仿佛落入一鍋熱油的一滴水，當場炸開。
「再說回定魂陣法，雖然定魂陣法確實有保護靈魂的效果，且能讓靈魂回來後安然進入體內。但如果一群蜃魔是奪舍了靈體，在身體裡等靈魂回來，再吃掉呢？
這樣說的話，白寂他們如此著急便有另一個解釋了。擔心定魂陣法失效，天靈一族的上佳靈魂被那頭強大蜃魔給獨吃掉。」
虞知瑤這一波反向分析，讓除了洛雲野之外的眾人都沉默了。
花花扌莫扌莫自己不靈光的腦袋，恍然大悟地驚恐道「所以我們被蜃魔包圍了？」
五人「……」
虞知瑤差點沒繃住笑出來「花花你還記得上回你說白寂被咱們拔刀嚇到了嗎？」
花花點頭。
虞知瑤問「你還記得你說了什麼？」
花花仿佛智商上線般，激動地一拍大腿「宰蜃魔有經驗！別說一頭，就是一群，也能輕輕鬆鬆宰了！怪不得那貨會害怕呢！敢情是被我說的嚇到了。」
「不僅這一處疑點。一個為了給采藍治病，不惜離家外出求學修仙，夜裡還會因為擔心在堂屋裡守著采藍的少年，他那麼疼自己的小青梅，怎麼會在更深露重時，讓自己大病初愈的小青梅送靈果來？」虞知瑤點出來，「昨夜他可沒有離開這棟竹屋。」
令修沉思道「所以白寂被奪舍成了蜃魔？采藍也因為被奪舍成了蜃魔，才可以用破虛境的修為去布置定魂陣法。」
虞知瑤點頭「至於小姝，我猜測她並沒有被奪舍。首先，她也並不是天靈一族之人，其次，先前你們提過她的妖凰血脈可以灼盡魔氣，僅這一點，被蜃魔奪舍的可能性幾乎沒有。」
「我想起來了！」花花一拍腦袋，「你們還記得咱們進來這棟竹屋的時候，發生了什麼嗎？」
時樾隨口答「小姑娘趕我們走。」
「對啊！發生了這種慘事，正常人第一反應便是害怕地趕我們走。」花花越說越篤定，「反而是那個采藍，雖然將我們留下來除魔感覺很合理，但現在想想，說不定就在等著咱們給他們奪回魂魄，然後吃掉咱們。」
大家普遍同意花花前麵那句話。
「其實還有件事很奇怪。」虞知瑤說，「既然那頭奪了靈魂的蜃魔修為已至天人境，為何沒有布下天然蜃境？在蜃境中殺死他們不是更好？不僅能輕鬆地獨享魂魄，今日也不必受這些傷了。」
紀芙猜測「說不定是這蜃魔並沒有修出天然蜃境？所以無法布置？」
虞知瑤答道「那也可以布下普通蜃境，將他們困死在裡麵。」
洛雲野斟酌道「那蜃魔……」
時樾生怕哥哥暴露魔修的身份，連忙打斷他，道「我覺得那頭蜃魔的魔氣外溢，很不正常，像是無法控製自己身體裡的魔氣。
就如令修兄之前說的那樣。它想要獨占天靈一族的靈魂，便暗中吞噬了這群蜃魔的大量魔氣，才拔高的境界。恐怕就是因此，所以那蜃魔修為極不穩定，暫且也無法布置穩定的蜃境。」
令修點頭「白羽說的有道理。」
虞知瑤也認為挺有道理，但是總覺得還是有哪裡是她們沒有弄清楚的。
偌大的四格水鏡外。
明黎磕著瓜子，津津有味地看著水鏡中的畫麵。他們聽不見裡麵的傳音，隻能看到投射出來的影像，可將土靈峰峰主給急得抓耳撓腮。
「明黎，你說他們天天麵對麵坐著地傳音，表情還總一驚一乍的，是不知道還是不知道啊？」
「不知道耶！」明黎丟掉瓜子殼，差點丟在了明霄尊者身上，他端起桌上涼了的茶水飲下，又撿了塊糕點，咕噥道，「可能知道，可能不知道吧。」
土靈峰峰主「……」說了等於沒說！
「老土，別著急。」旁邊劍華峰峰主一邊安慰他，一邊開始布置賭局下注，吆喝道，「你若真的急，不如也來一盤。」
麵前一共有四盤賭局，正對水鏡上的四格，最後一盤便是竹林深處有人家的歷練通過與否。
經歷過的盾之峰峰主和金陵宮宮主都押了不過，其餘峰主宮主和長老或多或少都押了點。
「老劍，你又在這設賭局！忘記你上回輸得隻穿條底褲回去的事了？」土靈峰峰主撇了撇嘴，簡直烏魚子。
「嘿嘿！」劍華峰峰主道，「有道是富貴險中求嘛！咱們劍修不發展點額外職業，怎麼搞錢？我那峰上弟子為了給自己的劍多弄幾塊好貨，將之打造得更厲害，都已經在靈通鏡接單，給人跑腿送貨了。」
劍華峰峰主厚臉皮地扯著他的袖子「土兄，看在大家兄弟多年的份上，你就照顧照顧我這生意吧。」
土靈峰峰主作為一個歸一境後期的符修，就連身上的法衣都是花費高額靈石打造成的仙器，簡直是渾身上下都散發著有錢的氣息。
他豪氣萬丈地抽出一張靈石卡，押在了通過一欄上「我押一百萬下品靈石，我看好的懶苗苗一定行！」
「好嘞！」劍華峰峰主笑得跟隻偷了腥的貓兒一樣，仿佛看到了自己即將而來的大筆進賬，生意成功，誌得意滿，一日暴富，走上人生巔峰！
明黎扌莫了扌莫自己儲物戒裡的靈石，掏了半天也隻掏出一百下品靈石，近來他為了煉那具蛟屍，入手大量的昂貴材料，幾乎窮的叮當響。
比另謀兼職的劍華峰峰主還要窮。
明霄尊者見他那副摳摳搜搜的模樣，簡直嫌棄得不行，隨手便丟給他一張靈石卡。
丟出了黑卡隨便刷的氣勢。
明黎唇角揚笑，一把接住那張靈石卡「得嘞！謝謝尊者賞！贏了給你分錢哈！」
他將那張靈石卡壓在通過上「一百萬下品靈石！通過！」
「明黎，好樣的！我就知道你也能看好他們。」土靈峰峰主像是尋到了誌同道合的同伴，興沖沖地問「你看好哪個？」
「唔。」明黎撫了撫下頜，彎起眉眼道，「我全都看好耶！我覺得他們都很不錯，應當是能通過的。」
土靈峰峰主給予肯定「他們這支除魔小隊確實強，好幾個絕佳苗子都在裡麵。就連那個叫花花的，也是少見的治療師。隻好填補了這支隊伍的戰鬥續航。」
「但這個任務可不是靠戰鬥強解決的。」盾之峰峰主嘆息，「令修和紀芙不錯，但到底太過年輕，沒有什麼與魔打交道的經驗，很可能就會上了魔的當。」
將心裡話說完，盾之峰峰主才發現自己在明霄尊者麵前暗戳戳說了他最小的親傳弟子，臉上有些許尷尬。
他縮了縮如黑塔般的身體，恨不得與身後的白牆融為一體，不讓尊者注意到自己。
眼見尊者確實沒有將視線從水鏡上移開，盾之峰峰主鬆了口氣。
他剛鬆懈自己擠成一團的大塊頭身形，但偏偏就有與他關係好的憨憨土靈峰峰主道「啊？這是可以說的嗎？」
盾之峰峰主「……」
你說呢！老土！
明霄尊者移開視線，看向下首的兩人，嗓音如泠泠清泉般悅耳「可以。經歷少本就是事實，沒有什麼不能說的。」
明黎一手拋著花生米，在旁邊擠眉弄眼，直哦呦哦呦個不停。
明霄尊者「……」
這個逆子！
他真想把那盤花生米都糊到這逆子的臉上。
不過好在明霄尊者還記得自己的身份，眾目睽睽之下，他也不便與這個逆子計較。
明霄尊者繃住情緒，繼續去看水鏡。
明黎見沒刺激到他，頗為遺憾地砸巴兩下嘴巴。手肘抵在桌麵上，另一手繼續揀起盤子裡的花生米往嘴裡丟，視線落在前方的水鏡。
此刻，水鏡裡，畫麵已經快進到了那個紅襖子小姑娘不放心虞知瑤的身體，端著一盤靈果進屋來看她。
「道士姐姐，你的傷怎麼樣了？」小姝從盤子裡拿過一個偏大的靈果給她，「白寂哥哥說靈果有靈氣，吃了會讓人變好。姐姐吃，吃完靈果，就會快快好起來了。」
虞知瑤虛弱地道了聲謝。
然後將那顆靈果讓給了小姝「小姝吃。」
小姑娘咽了咽口水，最終還是抵住誘惑婉拒，從盤子裡拿了個小的靈果，抬起一雙暗色的眸，認真問道「小姝吃這個，可以嗎？」
虞知瑤笑眼彎彎「當然可以。」
一大一小開始麵對麵吃起靈果。
虞知瑤還扌莫出了幾顆糖果，遞給小姑娘。小姑娘沒怎麼吃過糖，絞著手指頭，臉蛋紅紅地收下了。
「謝謝姐姐！」
虞知瑤笑起來，詢問「我看小姝和姐姐還有白寂哥哥關係很好，能與我說說你們這裡的故事嗎？我很喜歡小姝，隻不過待我師門六人助你們除魔離開，以後應當是不會再見了。」
最後一句，帶著些惆悵意味。
吃了靈果，又得了糖的小姑娘立即被打動，用稚嫩的嗓音道「當然可以！」
然後虞知瑤就開始聽小姑娘說起不同於采藍的另一個版本的故事。
這個故事裡，采藍自幼便病弱地幾乎無法行走，纏綿病榻。但是在人前會努力笑著，隻是一個人在夜裡偶爾會偷偷哭。
采藍很喜歡外麵的藍天白雲，也想要和其他人一樣正常行走生活，去看外麵的世界。可以親手種花，可以幫助爹娘收割小麥，去餵禽畜。
是一個心中向往美好世界的少女。
而白寂這邊，因為白寂爹娘與采藍的爹娘關係極好，雙雙結親後便定下了娃娃親。
後來白寂爹娘在山上發生意外，白寂很小便失去爹娘，一直被鄰裡照顧。采藍爹娘憐惜這個孩子，便將他接到家裡來住著。
白寂大采藍兩歲，在一起相互陪伴多年。之後白寂想要徹底治好采藍的身體，聽人說外麵修道的仙人無所不能，便孤身一人去求學。
沒有人知道他在這十年裡經歷了什麼，隻知道十年後他帶著能治好采藍身體的丹藥回來了。
若非出了蜃魔擄走族人魂魄這件事，白寂與采藍大概已經在準備成婚事宜了。
小姑娘捧著臉期盼道「等救回爹娘，救回族人，白寂哥哥就能和姐姐成親了。然後我們一家人就能去外麵的鎮上去看漂亮的燈會啦！聽說那燈會可漂亮了，燈火向前鋪展了整整一條街，亮如白晝，還有各種好吃的糕點。」
小姑娘撓頭「雖然我也不知道一整條街有多長，但苗苗哥哥說有好長好長，比我們這個竹屋部族都要長呢。」
虞知瑤不自覺扌莫上她的腦袋，小姑娘也忘了縮回去，她拉緊補了洞的襖子，突然有些害怕。
「燈會很漂亮，糕點也很好吃，小姝一定會看到的。」虞知瑤說。
小姑娘如此看重親情的人，最終選擇踏入仙門，想必這場魔襲，不會善了。
虞知瑤從儲物戒又扌莫出了好些糖果和山楂糕「小姝一家真好，這些是給你們的，等爹娘醒了一起吃。」
沒想到道士姐姐不僅沒有將自己抓走，反而還給了許多好吃的，小姝愣了愣，笑著點點頭說「謝謝漂亮姐姐！」
小姑娘那雙暗色的瞳眸緊緊盯著人的時候十分可怖，此刻笑起來的時候，倒是襯出了一些可愛。
虞知瑤說「小姝，我還想問問你關於那頭蜃魔的事。它是如何掠奪走族人魂魄的？」
小姝搖頭「我不知道。蜃魔來襲的時候，我也受到攻擊，暈過去了。不過……」
小姑娘有些欲言又止。
虞知瑤溫聲耐心詢問「不過怎麼了？」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眼花了。」小姝說，「襲擊我的那頭蜃魔，好像不是彩色的，好像是一團灰色的……」
虞知瑤細細想了下「可能是那團灰色變成彩色的。」
小姝應聲「對！姐姐和白寂哥哥也這麼說。」
「謝謝小姝告訴我這些。」虞知瑤道，「不過方才我們說的故事不要告訴姐姐和白寂哥哥哦，免得姐姐偷偷哭鼻子的事讓姐姐知道不好意思，還讓白寂哥哥心疼。」
小姝白嫩的麵頰泛紅，點點頭。
虞知瑤扌莫扌莫她的腦袋，又給她塞了幾個靈果，故作虛弱狀，「去吧。」
小姑娘抱著一大堆吃的出去。
等小姝離開，房間裡安靜如雞負責放風隔絕聲音的五個人開始一個個發出了聲音。
「哇！小魚，你真的好會哄孩子啊！」紀芙激動地扌莫出本本道，「學起來，是時候搞一波暖暖親子文來改變風尚了！」
令修「確實會說。」
花花耿耿於懷地心痛「但凡我有個小魚這樣的姐姐……我以前的文試都絕不會差成那樣，更別提會給我留下陰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