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狐言(1 / 2)
「陳兄,怎的不等天亮就走?」
「胡兄不也沒等到天明。」
淅淅瀝瀝的雨點落去車廂滑去一側,踩著積水的牛車離開之前的村子,繞行十三裡才找到一條渡河的石橋,車廂上兩人像是打啞謎般說笑。
惹的拉車的大青牛回頭看了一眼,噴了口粗氣。
『有事就說嘛,俺還等著聽呢,累不累啊。』
車攆上,陳鳶見中年書生手中握有書卷,無話時便那在手中翻看,微微側傾瞥了一眼。
「胡兄看的是何書?」
輕微顛簸裡,書生扌莫了一下紙頁,笑道:「山野誌怪,皆是閒雜之言,其中故事頗有樂趣,例如在下正看的這篇故事裡狐家小娘,為報恩,而嫁一貧窮男子,促其家業興盛。倒是陳兄趕車遊歷四處,可有遇上什麼稀奇之事?不妨說予在下聽聽,也好沿途解悶。」
「嗬嗬,我從青山縣出來,所行不過幾百裡,哪有碰上那麼多稀奇事。」
這書生一看就不簡單,孤身一人挎個包袱四處走動,沒什麼本事,陳鳶是不信的,隻是對方身上感覺不出法力的痕跡,妖氣、陰氣更是沒有絲毫。
而且,對方似乎也沒有惡意。
「……不過說起來,倒是碰上一件事令人唏噓,一個作惡多端的人,沒成想竟是為了更多人的能活著而作惡。換做胡兄,你會如何做?」
書生皺眉細思,搖了搖頭。
「不好言哪,但其人行事乃惡,但其性卻是本善的,世間之道,哪有絕對的善惡。」
「嗯,這麼說妖中也有良善之輩?胡兄可見過?」
胡庸笑著沒有回應,目光投去外麵鉛青的雨簾,「自然沒有。但定不會僅有惡,山中精魅亦有向往人者,苦苦修行化為人相行走世間,觀百般煙火之氣,施術救人,積累善行,望能得道成仙,又豈會自毀道果。」
「當然,也有如昨晚之惡鳥,凶殘成性,掀妖風而食人,以為人乃萬物之靈,食之能增補修行,可又豈曉久食障孽纏身,引來惡果。」
聽他說完,陳鳶點點頭:「雖說是惡鳥,倒不如說是靈性未全,仍以捕食為性。」
「哦?」
胡庸眼中亮了亮,「在下所過之途,少有陳兄這般說法。皆言山水妖魅精怪多有害人之舉,實在可笑,殊不知,妖想化人需數百年,可謂修行艱難,豈會無端擾人。」
「那胡兄所走多少裡?」
「亦是數百裡。」
兩人對視一眼,隨即都輕笑出聲。
快至前方縣城時,大片的雨雲遠去了,這場細雨方才漸漸停息,那書生忽然開口讓陳鳶在路旁停車,大抵是準備要在這裡下車。
「之後旅途便與陳兄不同路了,在下就在此間下車獨行,不知陳兄之後要去何處?」
「應一好友相邀去洛州。」
陳鳶拍拍車廂,笑道:「順便到了那邊讓中原之地的百姓看看我南方木凋戲曲。」
「看來這是陳兄的一場修行。」那書生看著怪模怪樣的車廂,跟著笑起來:「那邊可不太平,路途險惡,陳兄當要保重,若是有緣,在下能到洛州,希望到時候能看上陳兄一出表演。」
「定有機會!胡兄告辭!」陳鳶朝路旁的書生拱了拱手。
胡庸滿臉微笑,重重拱起手:「告辭。」
書生望著微微顛簸的牛車遠去,天空之上陰雲散去,陽光照了下來,映著他身形投去地上,是一條蓬鬆的尾巴影子,搖晃間化作五道,隱隱響起狐鳴。
「一路聊來倒是有趣,不像滄瀾江的修道中人迂腐。若非有要事要辦,定跟著去洛州看看。」
陽光讓書生眯了眯眼,呢喃這句,挎著包袱轉身走向另一個方向,剎那間,身影漸漸澹了下去。
……
溫熱的日頭照著陳舊的城牆,陳鳶駕著牛車入城演了兩出戲後,便離開一路向北,倒也沒再有什麼事發生。
兩日後,快至鶴州地界,這裡已經快接近中原腹地了,所過之途,田野漸漸荒蕪,許多村鎮人數極少,待過了地界,到了鶴州那邊,道路上衣衫襤褸、拖家帶口的人多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