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英雄從來不會離開(1 / 2)
方孔的紙錢隨著嚎啕的哭聲飛去遠方。
陳鳶雙手沾著血和泥,跪在墓前,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沒有名諱的墓碑,他連師父叫什麼都不知道,有時想想做為弟子,還挺失敗的,從未去想過為師父做些事,為他尋找記憶。
『徒弟哎,你法門怎麼破了?沒事為師重新教你……』
『記得要給為師取一個響亮的名字,最好說出去能嚇到一片人的!』
老人像在眼前出現,衣衫襤褸揪著李遠山撞去簷柱,發出蒼勁的嘶吼:『敢打我徒弟,老夫打死你——』
陳鳶眼裡又泛起了淚水,他與老人相處數月,時間其實並不算長,哪怕對方將他錯認為弟子,可那是實實在在的感情,遇上危險都會第一個沖出來擋在他前麵。平日裡,好玩又懶散,偶爾生氣也會快消氣,像個老小孩在他麵前蹦蹦跳跳,要這要那。
「陳道友!」
鎮海的聲音從遠處傳來,和尚從下方林野踩著山坡岩石縱身上來,站在陳鳶身後,朝孤零零的墳塋合印禮佛一拜。
「那人修為高深,輕身飛縱的功夫,貧僧不如,讓他們跑了。」
陳鳶看著空盪盪的墓碑,沉默了片刻:「……沒關係,滄瀾劍門就在那裡,我不信他們連山門一起搬走!」
「你打算如何報仇?!」
鎮海非一般僧人,向來嫉惡如仇,這月餘的相處,對於陳鳶有所了解,對那瘋老頭,也比較熟絡,忽然人沒了,他心裡也憋了一口氣。
「小師傅不要摻和進來,你是萬佛寺的僧人……」
「嗬嗬,佛勸人放下屠刀,那也要殺了人之後才行。」
風吹著老鬆沙沙搖響,陳鳶臉上什麼表情也看不出來,好一陣他才收回目光起身走到墓碑前,低聲道:「以前都是師父保護我,現在該輪到我去保護他了……我要去一趟西域……我要殺萬千的胡人……」
每一句幾乎都咬緊了牙關。
「……我要……屠了滄瀾劍門!」
殺萬千胡人?
屠滄瀾劍門?
兩個不同方向的事如何也串聯不起來,鎮海看著他慢慢起身走去山下,胖道人也將最後的紙錢灑去天空,跪去磕了三個響頭,嗚嗚咽咽的跟著陳鳶離開。
「陳道友,貧僧在滄瀾劍門等你!」
說完,和尚看了一眼身上的袈裟,將它脫了下來,疊好放去包袱裡,就著一身破舊僧衣從另一個方向走去山腳。
……
牛車緩緩駛過崎區的路麵,搖搖晃晃的車廂裡,一個個木凋好似感受到陳鳶的心情顯出陰沉表情。
回來時歷經半月,可眼下老牛屁股上貼滿了疾行符,耷拉著舌頭斜斜飄在嘴角,口水都在風裡飄去後方。
牛車不再顧忌旁人,發瘋似得一路沖向西北之地,穿過蘭桃,再次看到廣威城牆的輪廓,僅僅用了五日。
壯碩的牛身都輕瘦了許多,老牛渾身白氣騰騰的喘著粗氣,車廂就算貼上了牢固的符紙,也顯出了幾處殘破的痕跡。
胖道人去前麵城外集市買一些食物回來,陳鳶就坐在車攆上,目光空洞的看著周圍人來人往,不少人投來奇怪的目光,甚至有人上前詢問發生何事都沒有理會。
自胡人退去,朝廷重新收復了失地,離開的百姓又都一一回來了,殘破的房舍得以修繕,荒蕪的農田、瓜地也重新灑進了種子,引著清水灌既。
失去家園的百姓在路邊搭建了茅屋,人漸漸聚集多了,形成了大大小小許多這樣的集市,熙熙攘攘的人群,孩童追逐打鬧,也有婦人的喝斥,小販的吆喝。
周遭的熱鬧都與陳鳶顯得格格不入,空洞的視野之中,前方有孩童哭了起來,一個粗糙的木凋被婦人拿在手裡。
「擺弄這玩意兒做什麼,假的,就跟你死鬼爹一樣,就知道相信這種東西。」
「娘,這是爹凋給我的,說會保佑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