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三合一)(1 / 2)
容景打了個寒戰,忽然明白伊萬為什麼要提前用小毯子把他裹起來了。
帝國與聯邦的戰爭之火,表麵上引燃於無數個像唐小千那樣遍體鱗傷的逃亡雌蟲。
至少歷史教科書裡是這麼寫的。
在這種前提之下,哪怕聯邦宣戰時打出的旗號,單純隻是為了讓普通雌蟲獲得最基礎的生存權益,隻是為了蟲族的未來發展,也足以得到群眾的支持。
因為相較於帝國,聯邦的整體構架原本就要自由鬆散許多,千年前甚至隻是幾個互有來往的蟲族小群落。
這也導致了帝國權貴刻意製造和不斷加強的極端觀念,無法在聯邦社會中長期流行。
雖然聯邦現在還做得遠遠不夠,但再怎麼說,也比帝國稍微好了那麼一點。雌蟲對雄蟲的愛慕,更多發自於本能和內心。
普通群眾根本不會知道,私底下帝國究竟對雄蟲做過什麼。
所以這樣的事情若是泄露出去,必然會引起全聯邦的嘩然與恐慌。
「這就是聯邦不再選擇和平,而是堅定向帝國宣戰的真實理由。哪怕當時的我們還很弱小,需要傾盡全力才有一絲生機。」
伊萬聲音沉沉,難得在容景麵前露出了些許凜冽的血腥氣兒。
但他立刻又收斂了氣勢,悄悄觀察起了容景的表情。
容景按耐住內心的驚駭,慢慢把毯子掀開一角,將伊萬也一起包進來。
他們額頭貼著額頭,鼻尖相觸。
容景盯著伊萬那雙碧潭甫珷般溫柔的眸子,緩了一會兒才低聲道:「圈養……具體是怎麼回事呀。」
「您需要看照片麼?我辦公室裡存有當年帶回來的實驗室資料。」
「實驗室?伊萬,別亂來,我現在應該沒有觀看這些資料的權限吧。」
容景哭笑不得,再次拒絕了伊萬毫無底線的泄密行為。
但他在心中反復咀嚼了「實驗室」這個詞之後,眼睛依然暗了暗,沉默半晌,長睫微垂著小聲問道:「你說,如果我的真實身份被別的蟲知道了……我會不會也被抓進實驗室裡研究呢?」
這個世界上除了伊萬,他根本無法和任何蟲提起自己的擔憂。
即便如今已經跟雌君把話說開了,可容景終究還是怕的。
他實在是怕了很久很久。
伊萬沒想到容景竟然會有這種心思,他突然就懂了雄主夜半噩夢的一部分來源,語氣立刻變得嚴肅而篤定:「不會有第三隻蟲知道的。就算出現了什麼意外,有我在,您無論如何也不可能被如此對待。」
說完,伊萬認真地又補充了一句:「我帶著流焰,可以直接擊穿主星的地心。」
容景輕輕笑了起來。
他每次都很喜歡聽伊萬對自己做出保證時的態度。一遍又一遍,讓他的心也逐漸變得安定。
「知道了,親親我。」他彎著眼要求道。
「是,雄主。」伊萬微不可察地鬆了口氣,低下頭深深地口勿了上去。
他們在什麼也裹不住的小毛毯裡相擁。
容景閉眼感受著伊萬比自己高出許多的體溫,緊實有力的臂膀,還有那對格外柔軟的唇……熱乎乎的,讓他精神漸漸放鬆,踏實感一點一點填滿心月匈。
他的伊萬是全世界最可靠、最強大的雌蟲。
雖然今天早上,他還逼著伊萬塗了和他同款的果味潤唇膏。
很美味,嘗起來有些水潤潤的甜。
*
下午,伊萬有事去軍部,要與下屬繼續協商逮捕計劃的具體流程。
最近需要他在場的大會小會接連不斷。
他重新披上掛滿勛章的軍裝外套,沉重黑靴踏入雪地,每一步都碾壓得鬆軟雪層嘎吱作響。
容景倚在窗邊看雌君格外威嚴挺拔的背影,伊萬竟也在走上懸浮車之前再次回過頭,故意對容景眨了眨眼,唇角噙著一抹微笑,深邃綠眸也裝滿柔情。
隻有安東尼還恭恭敬敬地扶著車門,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他是故意的!
與容景恰好相反,當有別的蟲在場時,伊萬總是很喜歡悄悄做這樣眉來眼去的小動作。
容景耳尖紅了紅,一個深呼吸將窗簾拉上。
屋內重新變得安靜。
小白這幾天像是在冬眠似的,可以從早睡到晚也不挪窩,癱著柔軟肚皮發出細微鼾聲。
於是容景又盯著小**粉的肚皮,讓大腦放空了好一會兒。然而,先前與伊萬對話的信息量實在太大,他控製不住地反復回想。
最後容景乾脆深吸一口氣,將頭發綁好,前往地下室。
分散注意力的第一招,閾隙就是去做克勞德教授布置的實踐操作作業。
三瓶平平無奇的低級治療藥劑,需要的材料與中級相同,區別隻在於藥液與精神力的共鳴程度。
容景原本還有些心不在焉,可他很快就發現,第一瓶藥劑竟然做壞了。
他沒能收住精神力的釋放量,藥劑等級一不小心就超出了作業要求。
「怎麼回事……」
容景愣了愣,重新收拾好操作台,再次將另一份藥材放入燒杯中加熱攪拌。
這回他有了一個大膽的想法,盡可能隻分出比頭發絲更細的精神絲,用最微末的分量謹慎進行融合,才堪堪把藥劑品質維持在低級的頂點。
果然,他的精神力等級至今還在增長。尤其是最近在伊萬身上消耗得太多,製作藥劑的頻率也大幅增加……一晃眼,精神力已經凝實強悍到了一個容景先前難以想象的高度,甚至有些控製不住。
如果奧古斯特現在才去綁架洛林教授,容景可能在與奧古斯特打照麵的那個瞬間,就不小心折斷了他的腿骨。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奧古斯特是否也一直都被澤威·維爾納的教育方式所蒙騙了?」
奧古斯特願意協助維爾納家族做事,很可能是因為他從未了解過絲毫內情,隻被澤威灌輸了帝國皇室的那一套觀念。
所以他才認為雄蟲生來高貴而自己必成大器,平常偽裝著溫雅有禮卻無法壓抑傲慢,把雌蟲當作達成目的的工具,乃至於心中的不屑與惡意日漸增多,最終將自己推向無底深淵。
這樣被蒙在鼓裡的自以為是,實在是顯得更加愚蠢可悲。
而馬特就是典型的……被養廢的雄蟲?
容景的思維又開始不斷發散,沉默著脫下護目鏡,將三瓶藥劑貼好標簽放進背包。
「呼……」他拍了拍臉,沒有繼續獨自沉浸在這個話題裡,而是領著小管家來到側臥,用光腦登陸了小號。
他把光腦解開固定在小管家的腦袋上,滿意地露出微笑。
分散注意力第二招,直播,順便可以讓小金庫變得更充實一些。
攝像頭打開,小管家的眼睛亮起柔和白光,彈幕還沒等他張口說話便開始飛漲。
【長期失蹤蟲口回歸!!鏡鏡好久沒開播啦,最近都在忙什麼呀?】
【嘿嘿嘿,是不是被你的霸道雄主勾走了魂?】
【鏡寶貝,求更多織圍巾花樣!我上次學著給雄主做了,他超級喜歡嗷嗷嗷】
然而容景今天並不打算再織圍巾。
他擺好自己早些年花重金定製的毛筆與硯台,攤開宣紙,卷起袖子,將提前準備好的清水倒出來。
容景一邊研磨一邊看了眼顯示屏,忍不住笑意吟吟,順著彈幕的話胡謅道:「嗯,他每天晚上都不願意放我走……所以最近太累了,沒時間給大家畫畫。」
隨後他也不再管觀眾的一陣尖叫,用清水潤好了筆,蘸墨,按照回憶輕輕勾勒出金絲薔薇的大致輪廓。
這是聯邦特有的薔薇品種,伊萬上個星期才跟獻寶似的帶了一大束回家給他看。
他落筆時猶豫了一下,將花瓶形狀換成另外一種不同於家裡的款式,溫聲道:「今天難得有時間,來畫一畫我最近很喜歡的花吧。不賣,就是畫給你們看看。」
【破案了,鏡鏡一定是傳說中的魔法師,居然能用黑石頭畫畫!】
【還沒上色就已經被美哭了,手殘黨流下淚水。】
【哇,我記得德維特元帥前幾天在星博發過金絲薔薇的照片!鏡鏡也是元帥夫夫的粉絲嗎?】
【全天下就沒有蟲不是好吧!我每天高強度刷新元帥的星博動態,快被甜掉牙了嗚嗚……】
【前麵那個,不要把其他種族忘記了,現在我們翼族也在嗑c哈哈哈】
【臥槽,鏡鏡不愧是宇宙級主播,居然連高傲的翼族也會來看嗎!】
【翼族隻是審美水平立於宇宙頂點而已,究竟是誰在謠傳我們很高傲的?哼,鏡寶之前上架的冰梔刺繡簡直絕美,跟我的羽翼太配啦,好想再追加購買五百份~】
容景忙著畫畫,抬眼一看才發現彈幕已經歪到了天際。
「謝謝這位翼族朋友的支持,我記得當時聯邦配送包裹的時間太慢,讓你等了好久吧?真不好意思,下次我會給你附贈幾張小插圖的。」
他用另一隻筆蘸了碎金箔,將頭發撩至耳後,聚精會神地細化出花瓣上的金絲紋路。
金絲薔薇的枝乾布滿深綠尖刺,花瓣本身卻柔軟、精致而華麗,特殊的金色紋理讓它在聯邦外也富有美名。
它於宣紙上栩栩如生地綻放,仿佛如今已是春夏交際,香氣撲鼻。
容景滿足地嘆了口氣。
今天觀眾量再次突破了記錄,打賞的提示音也接連不斷。
他伸了個懶月要,劃拉著之前的彈幕,忽然覺得元帥夫夫小粉絲的稱號很實用,至少可以有效防止掉馬,乾脆又笑著補充道:「對了,我一直都在悄悄關注元帥的星博哦。如果有機會把這幅畫當作禮物送給他們,我會感到很榮幸。」
【寶,你的霸道雄主不會吃醋嗎?】
【嗬,該死的亞雌,誰允許你去看別的蟲了?禮物?我怎麼沒有禮物?】
容景:「……」
怎麼就莫名其妙變成了玩梗大會?
伊萬那時誤入直播現場後發出的聲音,究竟有多麼令蟲印象深刻?居然到現在還有觀眾對此津津樂道。
霸道雄主……為什麼他沒有這種感覺呢?
容景回想起伊萬故意學著自己瞪圓眼睛裝委屈的樣子,忍不住輕輕笑了起來。
或許是他與伊萬相處時自帶了三層濾鏡吧。
他的雌君就明明很可愛。
*
夜色悄然而至,窗外的雪被寒風裹挾,變得愈發厚重。
「雄主,我回來了。」
伊萬脫下蓄了一小層淺雪的外套,手裡是一個打著【絕密】標誌的文件袋。
容景踮起腳,把小毛毯擱在伊萬腦袋上揉了揉,隨後按按眉心:「你別告訴我,這直接把原版文件帶回家了……」
他今天早上誇伊萬似乎誇錯了。自家雌君其實還是很不乖的。
「沒關係雄主,主腦上有永久儲存在加密信息庫的電子版本,」伊萬觀察著容景的表情,確定他沒有生氣後又開了個玩笑,「我隻是擔心,私下復製內容會被主腦揪著不放,倒不如直接把原版帶回家讓您看看。」
畢竟據艾克所說,聯邦主腦是有神智的,騷擾久了甚至會炸毛。而且它還很欣賞艾克的哥特風審美。
當然,伊萬作為一名威嚴的上司,隻好不動聲色淡淡點頭,並努力將艾克信誓旦旦的形容拋在腦後。
容景聽完,忍不住把伊萬的紅發揉得更亂:「我現在也不知道,究竟是你太縱容我,還是我太縱容你了。伊萬,我不該看的。」
「是您太縱容我了,雄主,現在全聯邦隻有您才管得住我。」伊萬稍稍彎月要,讓容景更方便在自己頭頂作亂。
他麵露微笑,說出口的話卻狂得不行。
容景噎了一瞬,挑眉:「你是不是想故意……」
故意做一些錯事,然後順理成章地討要懲罰。
「是的,」伊萬秒懂了容景省略的半句話,坦然承認,又在雄主逐漸危險的目光下連忙認真補充道,「您已經是雄蟲協會的一員了,這些秘密總有一天您也會知道,我隻是提前將它攤開了而已。」
容景猶豫著放開伊萬的腦袋。
伊萬把小毛毯遞給機器蟲,繼續道:「尼斯會長為了維持雄蟲協會的安穩,一直以來作風都比較保守,對實驗室相關的事件太過忌諱。但我認為,避而不談也無法改變歷史,反倒會催生更多像奧古斯特那樣的錯誤。」
「……好吧,」容景其實也贊同伊萬的看法,他勉強接受了這個理由,牽起伊萬的手晃了晃,「對了對了,跟我來!」
他們走進側臥,容景將下午畫好的金絲薔薇擺出來,一臉驕傲道:「怎麼樣,好看嗎?」
伊萬眼睛發亮,小心翼翼地接過這幅畫看了又看,卻不敢伸手觸碰那層層疊疊的花瓣。
許久後他才動作謹慎地將畫重新放回桌上,隨即直接把容景抱起來轉了一圈:「很好看……雄主,很好看。」
「我已經給它封好防護膜了,很安全,不會輕易出現破損……你可別又偷偷地做什麼花樣。」容景笑眯眯環著伊萬的脖子,想到那片被過度保護的紫乾菜小愛心,趕緊佯裝嚴肅地戳了一下伊萬的臉。
「好,我絕對不會『偷偷』去做的。」伊萬有點不情願似的點了點頭,給自己留下餘地。
容景完全看透伊萬的話外音,於是又戳了他一下:「以後我還會畫很多種類的花,不要把家裡變成什麼奇奇怪怪的畫展基地。」
「雄主,天冷以來,我們已經好久沒有用過水床了。」伊萬繼續顧左右而言他。
容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