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7章 得不到的父愛(1 / 2)
於是,從那天開始,淩霜總是會瞧瞧跑出去,得知父親有要務處理之後,淩霜便回悄悄地去淩韻樂的寢殿。yaxuanshuwu
盡管他這個可愛的弟弟並不知道他的存在,但淩霜還是疼愛他,時常在炎熱的午夜,給淩韻樂扇著扇子,驅趕蚊子。
淩霜覺得自己就像是一個影子,要躲在沒有光線的地方。
可即便是這樣,他也高興,隻要他能陪伴在父親和弟弟的身邊,他就高興。
誰都無法了解,是怎麼樣的心態,讓一個十來歲的少年,這樣照料了弟弟整整半年。
如果不是那天淩韻樂夜裡口渴,起身喝水,瞧見了臥榻前的淩霜,或許淩霜能永遠這麼幸福下去。
他這麼卑微的一點點幸福,就這麼被自己的親弟弟親手摧毀了。
然而聽著淩霜說起這些,淩韻樂根本沒有半點印象。
是的,那時候的淩韻樂才兩三歲,怎麼可能還記得這些?
淩韻樂冷著臉說道:「你的意思是,一個孩子在半夜瞧見了陌生的少年趴在自己床榻旁,不該害怕,反而應該歡歡喜喜的與你相認?」
這番話讓淩霜的臉頓時煞白,他死死的盯著淩韻樂,「我知道這不是你的錯,但是,誰讓你是父親喜歡的孩子?我隻是想看看你,如果我想對你動手,我早就可以殺了你,何必要苦苦地盤旋?」
淩韻樂沉默下來,他不能不承認,淩霜說的這些,他根本沒辦法當作一個陌生的故事。
他身處其中,甚至因為身份的相似,他會不自覺地代入淩霜的角色。
如果那個不被疼愛的人,是自己呢?
淩韻樂根本無法想象,如果自己是淩霜,淩霜是自己,他能不能做到像淩霜一樣不對被偏愛的那一個下毒手。
淩霜繼續說著:「我明明什麼都沒有做,我隻是想看看你,哪怕我嫉妒你。可是父親他太偏心了!」
當淩韻樂醒來的時候,瞧見了正盯著自己的淩霜。
那樣小的一個孩子,根本沒有想過眼前的這個人或許是他的親人,他隻覺得害怕,害怕得大喊大叫。
淩韻樂的喊叫聲引來了侍奉在外間的仆從,淩霜像是個做錯了事的孩子,一時沒有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
直到這件事鬧得不可開交,淩霜被侍從押送到妖王殿。
他看到父親的那一刻,心頭有千言萬語想要解釋。
可還沒等他張開嘴,眼前那個熟悉又陌生的父親給了他一巴掌,狠狠的,打的淩霜牙齒磕到了嘴角,冒出血來。
淩霜被打的歪著頭久久不能回神。
許久之後,他用不可思議的目光看著父親,眼前的父親是那麼的冷漠和嚴肅,與他所偷看到的仁慈和藹的父親判若兩人。
淩霜心想:是不是搞錯了?
其實,他的父親和淩韻樂的父親原本就是兩個人吧?
隻是類似於雙胞胎,他們兩個人的父親長得一模一樣。
不然的話,為什麼眼前的這個人能在對另外一個兒子和藹可親之後,這麼狠心的對待他?
淩霜濕潤了眼眶,雙眸中的眼淚不停的打轉兒,最後還是控製不住落了下來。
他跪在地上,仰著頭,看著父親,「為什麼?」
淩霜自己都沒有意識到,自己把心頭上的這三個字問出了口。
父親居高臨下的看著他,怒斥道:「淩霜,你要認清楚自己的身份,阿樂和你不一樣,你若是膽敢傷害他一分一毫,我一定會將你千刀萬剮。」
身份?他的身份是什麼?淩韻樂的身份又是什麼?
他們兩個人之間到底有什麼分別?到底有什麼?
他們難道不都是他的孩子嗎?
淩霜眼眶裡的淚水一顆一顆的往下落,少年白皙的麵容上滿是絕望,「父親,我從未沒想過要傷害他,我隻是……喜歡他,想看看他。」
如此卑微的言辭,淩霜說出來的時候,心裡的委屈不斷的蔓延開來,像是生吞下去一把匕首,隨著匕首在腹腔裡遊走,他也被刺得遍體鱗傷。
可父親對他,未曾有過半分憐憫,他隻是冷漠的看著淩霜,「你不配,淩霜,你不配喜歡他,他不是你這樣的人能觸碰的,你最好把你的心思都收起來。如若下次,再讓我發現你靠近阿樂,我不會饒了你。」
隨後,淩霜被父親的侍從丟回了他的小屋子,似乎是擔心淩霜再次逃出去,妖王把看守淩霜的侍從增加了三倍。
已經是寒冬,他在冰冷的地麵上跪了許久,膝蓋凍傷了。
父親來看過他一次,隻是囑咐人該給他添厚被子,便也沒再說什麼。
寒風刺骨,每每寒夜,淩霜卻隻能抱著一床厚厚的被子瑟縮著。
屋子裡沒有炭盆等取暖的東西,這對於淩霜而言無疑是難熬的。
白日裡,他能坐在窗邊,打開窗戶,讓外頭稍稍帶些暖意的陽光灑進來,這是他唯一能觸碰到的溫暖。
偶爾,淩霜也會把手探出窗外,如果看守的侍從足夠仁慈,是允許他這麼做的。
長久的在屋子裡,不能在陽光下,淩霜的皮膚透出病怏怏的慘白。
唯獨隻有那隻能夠偶爾被太陽照耀的手,才依稀可見血色。
淩霜望著院子裡偶爾停留的飛鳥,在雪地裡留下腳印,心裡幻想著此時此刻或許淩韻樂也在花園裡踩雪。
他還那麼小,身子那麼脆弱,沒有人看著是不行的。
或許,父親正在牽著他的小手,陪著他踩雪玩兒。
又或許,他想堆雪人,可淩韻樂那麼小的一個,小手也是柔軟的,觸碰冰冷的雪,可能會把手指凍僵。
等到他手指凍僵了,父親應該不會再讓他碰雪了。
可淩韻樂那麼嬌氣,如果執意要玩雪呢?
父親大約是會縱容的,他會施法把淩韻樂的小手保護起來,這樣就不會凍傷。
淩霜不自覺地勾起了嘴角,好像真的看到了那樣的畫麵。
開心之餘,也難免心頭有意思難過。
哪怕這樣的待遇不是他的,讓他看一看,也不可以嗎?
太陽還掛在高空中,投影下來光輝,可天空卻漸漸的飄下雪來。
一片雪花落在淩霜的手心,雖然微小,但冰冷依舊。
淩霜下意識地顫抖了下,白皙的手掌收回來。
他的手是暖的,那片雪花已經融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