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被恩將仇報的妖女2(1 / 2)
白麵的香氣似乎已經透過籃子,被夜風送進屋內。一群小孩睜著圓滴滴的眼珠子,渴望又克製地看著籃子,手指牢牢扒著窗邊,但是仍然沒有人說話。
時洛揚眉,對著玖兒道:「明天還有訓練吧,你們還想受罰?」
玖兒秀眉緊蹙,牢牢盯著時洛,似乎想從時洛的神色辨別出她的真實意圖。
他們是真正從底層一路扌莫爬滾打上來的,年紀不大卻吃了不少苦頭,因此更加深刻地知道魔宮規則的殘酷。每一處善意都可能背含毒藥,每一個選擇都可能決定了生死,為了活下去,玖兒不得不學會小心謹慎。
但玖兒再心智成熟,自己本身也不過還是個沒長大的孩子,經驗閱歷限製,她又怎麼可能看得透。
時洛麵色坦然地任她打量,並不催促。
時間悄然流逝,屋內的孩子顯然已經習慣聽從玖兒的警慎,都懂事地沒有出聲。
夜色寧靜,隻有窗外草叢偶爾傳來蟲鳴。
「咕嚕~」
在安靜的環境中分外響亮,所有人的目光下意識隨著聲源看過去——
最邊緣的男孩子個子瘦小,時洛認出他是白天演武場上放冷箭的人。不過小孩兒現在可沒有當時的冷靜銳利,在眾人目光下,小男孩臉色通紅,局促地縮了縮腳,手足無措地捂住肚子,欲蓋彌彰地匆匆低下頭。
那是他們中年歲最小的弟弟,還不到八歲。少主說得對,明天的訓練不會因為他們受罰減輕,按照以往的經驗,玖兒比誰都清楚,他熬不住的。
玖兒心理掙紮,沒過多久就有了決定,咬唇道,「謝謝。」
玖兒隔著窗戶接過時洛手中的籃子,先遞給其他小孩,安撫道:「沒事,吃吧。」
得了她的同意,小孩兒們雙眼掩飾不住歡欣,相互傳遞竹籃,一雙雙小手拿起饅頭,又傳給下一個人,誰都沒拿多,動作安靜有序。
玖兒緊盯著時洛,認真小聲道:「這份情我記下了……不過若是東西有問題,我拚死也不會放過你的。」
玖兒的眼睛灼灼如焰,感謝得很真誠,威脅得也很認真,像呲牙的小老虎。時洛不在意地擺手:「那這話我可記住了。」
肚子咕嚕叫的那個小男孩也分到了籃子,拿走自己那份饅頭前,蹭到前麵,鼓起勇氣抬頭:「就算……就算你給我們吃的,我下次也不會讓著你的!」
玖兒敲了下他腦袋,沒好氣道:「吃你的去!」
「我需要你讓?」時洛挑眉,抱著雙臂,站在窗外,戲謔地回望過來。
今天被打得毫無還手之力的事還歷歷在目,好像……確實不需要。小男孩不好意思地縮回牆角,哼哧哼哧嚼饅頭,不說話了。
實誠小孩欺負起來沒意思,時洛搖搖頭,失望地走了。
窗邊的小孩機靈地重新關上窗。
孩子們動作迅速安靜,前後不到十息,每個人分了一個饅頭,竹籃已經轉了一圈。竹籃重新轉到玖兒手上的時候,正好還有一個剩餘。
香甜的白麵逐漸擴散到整個房間,淡淡的,撫慰眾人空盪飢餓的胃部和緊繃的神經。
滿足的喟嘆聲小小的響起。
眾人不約而同露出了今天的第一個輕鬆笑意。
小孩們藏在被子裡,豎起耳朵防著查房,一邊小口小口吃著來之不易的意外之喜,充分咀嚼每一絲甜味,樂在其中。
有人閒不住,咬耳朵竊竊私語。
「……少主其實好像,人還不錯?」
「我們之前是不是太過分了?」
「沒出息,幾個饅頭就把你們收買了?」
「……」
那當然不止。
玖兒躺在邊上,聽他們小聲聊天。拿完饅頭之後,籃子底下露出來一個白色小瓷瓶。玖兒擰開瓶塞,沁人心脾的藥香撲麵而來——赫然是傷藥。
……她連這個都準備了。
玖兒一時之間,難以分清心中復雜的情緒,就算她是少主,傷藥也不是這麼容易得到的。
她居然這麼輕易給了他們?
玖兒小指沾起一點,往自己身上的傷口試了試,火辣的疼痛緩解,清涼舒緩。
玖兒捏緊瓷瓶,將瓷瓶塞給下一個人,「讓睡得近的人彼此幫忙擦一下藥,注意保持安靜。」
小聲驚呼:「玖兒姐姐,你哪兒來的?」
玖兒沒有隱瞞:「少主剛才給的。」
「……」
「我就說少主是好人嘛!」
……
另一邊。
時洛糊弄完小朋友,趁著月色找到自己的單獨院落,翻身而上。剛翻過牆,低頭就撞上陰沉著一張臉的老嫗,垂手站在她的院子裡。
「!!!」
時洛麵不改色從牆頭跳下來,惡人先告狀:「您怎麼大晚上不睡覺,夢遊呢?」
老嫗沉沉地看著她:「少主不也沒睡?」
時洛慢慢哦了一聲,繞過老嫗往屋子裡走,「今晚夜色宜人,睡不著,索性出去逛了幾圈。」
「那深夜賞景,少主可還滿意?」
時洛煞有其事點頭,「我覺得挺好。」
老嫗沒動。
蒼老的聲音從背後傳來,平靜的聲線聽不出語氣,老嫗警告道:「少主,有些事不要做得太明顯,大家都不是傻子。」
時洛駐足輕笑,手放在門上,反問道:「那我過線了嗎?」
沒等老嫗回話,時洛已經推開門回去了。
吱呀——
木門關閉。
老嫗站在院子裡,看著那扇木門不知道在想什麼。
月涼如水,清風卷起落葉,也吹起老嫗衣角。
「之前我還不信,你說得對,現在看來她真的想開了,變了很多。」一道高瘦人影像夜梟,悄聲落在老嫗身邊。
老嫗也不驚訝,偏頭看向來人。和剛才嚴肅陰沉的樣子不同,此時老嫗蒼老的皺紋彎起滿意的弧度:「那些人本來也是給她準備的,之前還擔心她壓製不住,如今看來是多慮了。」
「少主還是有幾分手段的。」
來人掐著額頭,想起剛才時洛麵不改色編話瞎扯,愁眉苦臉措辭道,「就是想開後,這個性子是不是有些……太肆意妄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