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徒(二)(2 / 2)
這裡的房屋破敗簡陋,在寒風麵前難以招架,風甫一吹過,便搖晃著發出「嗚嗚」的哀叫。
老亨利和理查德的住處就在劇場的後一個街口。
到了自己熟悉的環境,老亨利的聲音逐漸大了起來。
「塔爾斯,塔爾斯,冠著貴族的姓氏就這般囂張。小孩能懂怎麼寫戲劇,不過又是貴族收買人心的手段罷了!當年我的劇上演的時候,那才叫座無虛席……」
老亨利翻來覆去叨念著幾句毫無邏輯的話語,在有著百葉窗的木頭房子麵前停下了腳步,把手伸進大衣的兜裡扌莫索著尋找鑰匙。
理查德在他身後,雙手環抱在月匈前,搓揉小臂給自己取暖,腳在靴子裡不安分地動著,試圖擺脫方才路上跳進去的沙石。
「老家夥,你也配在這詆毀塔洛·塔爾斯少爺。」鄰居約翰先生尖利的聲音傳來。
傳聞約翰先生的年齡和老亨利相差無幾,同樣是五十出頭,和頭發蓬亂、胡子拉渣,天天沒個正形的老亨利不同,約翰先生在打扮上要講究得多。
他的頭發幾年如一日地向後梳,過量的發油讓他的腦袋在陽光下鋥亮鋥亮的,絡腮胡被修剪得整整齊齊,長度從未變過,懷裡時常揣著一塊邊緣發黑的舊懷表。
隔壁這棟兩層高的,由紅磚砌成的房子歸約翰先生一人所有,沒有人知道他是做什麼工作的。
老亨利和理查德作為鄰居,也隻是知道他時常在半夜敲打東西,發出擾人清夢的噪音而已。
為了噪音的問題,老亨利快把約翰先生的門敲爛了。
幾經「問候」,噪音依舊時常在老亨利睡夢中造訪,兩人也因此結了仇,見麵就要相互挖苦譏諷一番。
「怎麼,區區一個舉止惡劣的貴族少爺,我還說不得了。」老亨利動作一頓,扌莫出了鑰匙,頭也不回地嗤笑一聲。
「噢,你不知道嗎?他現在可是個紅人,是年輕人的榜樣了。」約翰先生把身子往後一仰,誇張地挑起了眉毛。
理查德聞言,抬頭若有所思地看了約翰先生一眼。
「榜樣」這個詞匯似乎不曾在他的字典裡出現過,理查德得過且過的心態是支撐他活到現在的原因,也是他甘願跟在老亨利身邊馬首是瞻的最大理由。
老亨利將鑰匙插進鎖孔一轉,門鎖發出哢噠一聲,風一吹,木門便咿咿呀呀地開了。
「那又如何,要是離了背後的家族,那個毛頭小子和他的戲劇何以受到這樣的追捧!」他直起月要板,提高了音量沖約翰先生道。
話音落下,老亨利抬腳跨進屋內,哐當的一聲重重地把門甩上了。
「阿——阿嚏——」
準備跟進去的理查德碰了一鼻子灰,鼻翼因為發癢而煽動了幾下,不待他抬手去揉,一個噴嚏猛地打了出來。
「還不快滾進來!」老亨利的聲音從屋內傳來,伴隨著重物落地的悶響。
理查德上前轉動仍在門上晃悠的鑰匙為自己開了門,回身關門之際冷不丁地瞥見約翰先生陰沉的眼神。
他的視線聚焦在一旁關得嚴嚴實實的百葉窗上,眼睛裡有很重的紅血絲,配上他打理得一絲不苟的外表,讓理查德想到了曾出現在黑市裡的毒蛇。
察覺到理查德的視線,約翰先生牽動著嘴角,勉強地擠出了一個僵硬的笑容,沖他點了點頭。
理查德緊了緊手裡冰涼的鑰匙,隻覺得寒意滲到了心底,他低頭錯開約翰先生的眼神,輕手輕腳地合上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