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六章 少年人的沖動(1 / 2)
秋陽高懸,沿途的山景在車窗外飛速倒退。
駕車周身華光隱現,上有符文道道,符文的交匯點中,鑲嵌有一粒聚元丹。
符文的作用是加固車身,因為拉車的駿馬腳力甚疾,若是尋常凡木車體,根本無法承受這如雷電奔流般的迅捷車速。
秋風吹得窗簾輕搖慢晃,撲向封逸的麵龐,風中夾雜著淡薄的妖氣。
妖氣的來源是急奔在車前的紅鬃駿馬,它並非尋常萬裡馬,而是一頭三階妖獸。
三階妖獸,相當於人類通玄境玄修。驅它拉車,韓伍元的手段確實了得。
他自然有了得的資本,畢竟他是玄修第四步,化元境的強者,且出身內堂。
算起來地位,韓伍元是內堂執事,比封逸這位外堂執事還要高出半籌。但韓伍元並沒有表現出高人一等的架勢,他油光滿麵的胖臉上始終掛著溫厚的笑容。
但是這種溫厚,總給人一種笑裡藏刀的感覺。
「封逸小老弟初來獄城,生活得可還習慣麼?」
駿馬狂奔,車架「咕嚕嚕」有聲,韓伍元似覺兩相無言,氣氛有些尷尬,於是沒話找話。
封逸收回了觀望窗外山景的目光,扭頭看向韓伍元,笑道:「尚可。」
韓伍元點了點頭,「獄城裡沒什麼玩樂的地方,小老弟若是寂寞了,老哥回頭差人送幾個俊美姬妾與你。獄城的那些婢子們大多都被周武等人玩耍過,身子不很乾淨。小老弟少年英才,豈能白白浪費陽精與那些汙穢卑賤之人。」
人命賤如草芥,對於玄修來說,凡俗女子隻是玩樂泄欲的工具,可以易換買賣,可以隨手送人,也可以打賞給得力手下。
這些事情對於韓伍元來說,是司空見慣,習以為常的,但是封逸從未經歷過,甫聽此言,心下立起厭惡。
他麵轉沉凝,淡淡地道:「閒話不談,韓兄且說說天精石的事情吧。」
韓伍元眉頭一挑,「天精石?那能有什麼事情啊?」
封逸輕聲一笑,右手輕拂,五尺骨刀已然在握。
橫刀身前,封逸輕手撫扌莫刀身,不言不語。
韓伍元眉頭一顫,雙眼不自禁地微眯起來。
封逸如此作為,是抱著什麼打算,韓伍元不是傻子,不會猜不出來。
這意思是,若是不給天精石,封逸會立時出手,以死相拚。
「小老弟這是什麼意思?」韓伍元雖知封逸的打算,但還是裝著糊塗,沉聲問道。
他如是問著,心下已打起了十二分的戒備,隨時準備發散元力,提防身旁的少年人暴起突襲。
「沒什麼意思,聽手下說,歷任獄城主都有天精石拿,閒來無事便隨口問問韓兄,此事是真是假。」封逸舔了舔嘴唇,舌尖猩紅,好似急欲飲血止渴的邪道妖魔。
韓伍元麵色微寒,沉吟片刻後,忽地麵轉溫和,「哈哈」笑道:「小老弟原來問得是這個事情啊,你瞧瞧,老哥我跟你一見如故,隻顧著聊天閒談,倒是給這事兒搞忘球了。」
說罷右手一拍玄囊,元力光芒閃過,一塊鵪鶉蛋般大小的銀白色石頭乘風飄飛出來。
天精石是什麼模樣,封逸從未見到過。而今初見,也不懷疑此物是真是假,探手便接了過來。
他沒必要懷疑真假,因為韓伍元既然拿出來了,就不可能拿假東西來糊弄。
天精石不大,入手卻頗有分量。封逸掂了掂,五兩還多。
他輕聲一笑,將天精石收入了玄囊。隻是那橫放在雙膝之上的五尺骨刀,依舊安然地躺著。
韓伍元看了骨刀一眼,眼皮微跳。
他是奸猾之人,自然不願將到手的財富再分出一份給旁人。
之前裝傻不說天精石之事,是見封逸年歲不大,存心糊弄。若真糊弄過去,財富不失,豈非美事。
但韓伍元沒想到的是,到了也沒能糊弄過去。
他之所以如此痛快地交出天精石,並不是因為他害怕封逸手中的五尺骨刀,而是因為他自封逸倏忽取刀,作勢便要動手的舉動看出來封逸是個狠辣且果決,同時做事不計後果的莽夫。
封逸可以不計後果,為了一丁點兒天精石對天劍宗的內堂執事痛下殺手,他韓伍元卻不敢。
哪怕他最後殺了封逸,又能如何?封逸若是位份低劣的統領或護衛,他一個內堂執事,殺便殺了。
可封逸是外堂執事,若無故身死,執法堂必會追查緣由。紙是包不住火的,執法堂長老洛冰的手段,韓伍元很清楚。
如若真被執法堂查出來封逸身死的前後詳情,隻會連累他韓伍元自身。
為了每個月五兩的天精石,韓伍元不會,也不可能拿自己的身家性命來賭。
他怕,所以他隻能乖乖交出天精石。
但封逸不怕。
到底怕不怕,誰也不知道,韓伍元看在眼裡的是,封逸不怕。
若真怕,封逸不會隨便在自己麵前取刀。
為何封逸不怕?韓伍元以為的原因是,封逸太年輕了。
有人曾對韓伍元說過這麼一句話,「永遠不要懷疑少年人的沖動。」
少年人的沖動,比之亡命之徒、邪道妖魔的沖動更甚。亡命之徒與邪道妖魔在沖動之前還會或多或少地思慮一些沖動所帶來的嚴峻後果,但少年人不會,他們隻求當時一快,至於事後如何,他們不計較。
常言道,不怕強,不怕橫,就怕不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