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錢穎穎母子回國(2 / 2)
七月的酷暑,周老太躺在床上,熱得心煩。房間沒空調,隻有電扇,電扇的翅膀上已經粘了幾年的灰塵。大媳婦從昨天中午給她一碗粥後就沒來管她,好像隻要死不了就行。粥還剩半碗,已經餿了。
老太頭昏腦漲,不知是不是血壓高了,也記不得今天的降壓藥吃了沒有。她顫巍巍爬起,把床邊桌子上的降壓藥吃了,感覺好過點了。想起幾個子女的不孝,氣又上來了。肚子餓了,床邊破桌上隻有半碗餿粥。
她不能忍受了,想實施早就想做的計劃,到外麵去抖落媳婦的不孝,不怕他們報復,當場死給他們看也無所謂。
她要報復,出氣。
她不服。早年,丈夫可是村主任,把廠子給了大兒子,還有這別墅。大媳婦當時是高攀,她還不要這個媳婦呢,可大兒子硬是要,媳婦一家上門來求,想不到現在老來,媳婦家人全是另一副麵孔。小兒子周誌棟倒對她不錯,有錢,可怎麼出國了就不回。女兒怪老娘從小重男輕女,說她沒得到家裡多少好處。周老太現在裡外不是人,老來淒涼,想想,還不如早點死。86歲也活夠了。
她拖著粗得像大象腿一般的雙腿,朝門外走,走出幾步,扶著牆歇歇。好不容易拖到門口,反正也走不動了,就在地上爬。一半是裝的。
小區的水泥路麵熱得發燙,還很硬,老太很不舒服。但為了出氣,她能忍受。
她想坐在陰頭裡,但看到有人過來,就保持趴在熱辣的太陽下的姿勢。
來人就問,哎喲老奶奶,你怎麼啦?
有認識的,說這不是周家婆婆,怎麼趴地上了?哪兒不舒服嗎?
周老太身子伏地,臉沖上看人,那個姿勢極盡卑微,哪像當年的村書記之妻。此一時彼一時,形同霄壤。從雲空掉下直接趴地了。
她說:「我哪兒都不舒服,從身子到心。」她指指自己正壓著地麵的心口,喘口氣接著說,「沒天理,沒人性,老來沒人管。大兒子大媳婦的別墅是我們娘老子給他們的,現在他們一家五口住著,嫌我不死,住他一小房間,沒空調沒熱水,浴沒得洗,吃口餿粥。報應啊,他們要遭報應的啊!」
人們議論,說不至於吧,現在空調裝不起?飯菜供不起?虐待呀。
他們問為什麼在地上?摔了?
老太說:「我爬出家的,兩條腿,你們看看,你們捏捏。」自己一捏,果然癟進去一個洞。
大家看了更加同情,哭的心都有。
都說別在太陽下地上了。抬她到陰涼下,有人早從家裡拿出凳子讓她坐下。
她又張開嘴巴,滿口無牙,說不能吃東西了,家裡沒人管,巴不得她餓死。
這一口空癟的嘴是鐵證如山的事實,人們簡直義憤填膺了。
有人通知了周誌元妻子,她從麻將桌上匆匆趕來。
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滿臉關切,並慈愛地笑,說:「媽,怎麼啦,哪兒不舒服,我來叫車上醫院。」
老太說:「別在眾人麵前裝善,你什麼時候管我死活?我不活了,死也要揭穿你!」
有人說,是要上醫院的,這腿都這個樣子了。
有人說,年紀大就不看牙了?至少也裝幾顆假牙讓吃東西,否則還不如死死掉。
人們道路以目,鄙夷的目光。
大媳婦已經羞得滿臉通紅,說不是那樣的,別光聽她的。說小兒子不管女兒不管,就隻有我和我男人管。
總有人與大媳婦關係好、且又是不講原則的小市民,便替大媳婦說話,說平時看到對老人不錯,最近情況特殊。
老太不知哪來的力氣,「呸」地朝幫腔人吐了一口。說特殊個屁,你是誰,去過我家嗎?
老太雙目都噴出火了。
人們就暗暗想:這老太也不是好惹的。
別多管了,火上澆油,燒出人命豈不是尋事?大家便逐漸散去。
大媳婦說:「娘,你回家吧,你也鬧夠了。」
老太說:「不關你,我死在這算了。我這日子有什麼過頭。」
大媳婦說:「好好好,你不理我,我讓你兒子孫子來。你讓我難看算了,他們不是你的兒子孫子?何必!」
然後放大聲量說:「別說我不管你呀。」
這一切,全被不遠處站著的三個人看在眼裡。他們假裝在交談,傾聽著背後的一舉一動。他們臉上戴著墨鏡和口罩。疫情期間,這很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