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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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工作都趨於簡單。

要找到一個人的蹤跡並不難,更何況現在也不需要專門去找。這裡勉強算是個據點,在對方沒有發現這裡被找到的情況下,自然還會回來。

言峰綺禮輕而易舉解決了回到這裡的男人,回收了菩提葉。

接下來就是整理受害人的信息。如他所想,除了奧爾黛西亞,他抓來的還有六名女性。雖然不清楚為什麼都是女性除了奧爾黛西亞,其他人都沒有體質上的問題,在對記憶稍作處理之後送到醫院去就行。

奧爾黛西亞得帶回教會。雖然言峰綺禮沒發現惡魔存在的痕跡,但還要讓教會那邊仔細檢查一遍。

因為無法自己行走,在回到冬木教會前,奧爾黛西亞一直被言峰綺禮抱著。傷痕累累的女人始終表現得很安靜,甚至在言峰綺禮低頭看向她時,也隻是溫和地回視過來。

那種溫和讓言峰綺禮感到躁動。

她知道教會——在意大利的時候她就知道。她的體質讓她沒辦法完全作為一個普通人生活,教會的人應該早就接觸過她。

這沒什麼好意外的。

但讓言峰綺禮煩躁的是,她明明渾身傷口忍耐著痛苦,甚至快要瀕臨死亡,卻連叫喊都不肯吐出口。

她不哭不鬧,像一株安靜的植物,卻並不是因為對遭遇絕望疲憊,也並非篤信有人會來救她的理所當然。

言峰綺禮無法判斷她此時到底是何種心情,也難以判斷自己躁動的緣由。

一路上兩個人幾乎完全沒有交流,回到教會之後,聯係人治療的工作交給了言峰璃正。教會之後應該還會派人過來處理其他相應的問題,那和言峰綺禮沒多大關係。

他隻是代行者,代行者負責狩獵,任務掃尾可以交給更擅長這種事的人。

但在此期間,言峰綺禮還是會經常看見奧爾黛西亞。

就算是治療魔術,也是有肉|體治療和靈媒治療的。為了確保她真的沒受到惡魔影響,或是有什麼殘留,靈媒治療的時間大概不會短。治療之外的時間,她也會一直待在教會裡。

她總是表現得很安靜,甚至可以說逆來順受。

但她唯一能視物的那隻眼睛總是很明亮。

治療室不大,他們總是會對上視線。那隻金色眼睛中的情緒每次都和言峰綺禮預估的不一樣。

他不久前才見過其他的、金色的眼睛。

盈滿野心與欲望,力量及渴求,還有一些言峰綺禮不理解情緒的金色眼睛。

不知道出於什麼心態,言峰綺禮開始學習治療魔術。

這並非作為老師的遠阪時臣所擅長的,因此言峰綺禮花費了很多額外的時間去借取書目和自學。他對治療本身並不感興趣——一開始就不,學了之後也肯定了這點,但出乎他意料的是,他仍耐著性子學下來了。

特別是靈媒治療。

而在入門之後,奧爾黛西亞的一部分治療工作也由他負責。

他能在更近的距離看見她的那隻眼睛。

另一隻眼睛是什麼樣?他隻知道那無法視物,但就算是無法視物,也有很多種。視力衰減,又或者早就更換成了義眼。

言峰綺禮的視線很露骨——至少在奧爾黛西亞看來很露骨。

但她並不介意他的眼光。

神父的眼中單純是好奇心,而不是她常見的那種可憐或輕視。

因此她摘下了眼罩,將失明的那隻眼睛給他看。

並沒有什麼特別的。

那隻金色的眼睛有些灰蒙蒙的,隻是普通的無法看見而已。她並不解釋是怎麼回事,言峰綺禮也不會主動去問。

言峰綺禮有些失望。他自己也不清楚自己在失望什麼,也許隻是因為這太普通了。

那隻眼睛的黯淡隻是因為奧爾黛西亞的身體問題,不是因為魔術或惡魔,也不是因為被傷害或別的特殊原由。

它既不是血淋淋的,也沒有被詛咒的特征,隻是沒有焦距。

她也許應該更加的

更加的,美麗才對。

但腦中冒出的這種想法令自己困惑。

因為他並不理解常人眼中的美麗,也不會去渴求。

在這樣的狀態下,他對奧爾黛西亞投入了更多的關注,然後發覺——

她快死了。

這不奇怪,言峰綺禮想。

兩年前他就知道她沒幾年可活了,這次被這麼一折騰,壽命變得更短也實屬正常。如果在條件很好的醫院掛著,也許能延長個一年半載,但也單純就是續命。

生存和生活對人類來說是不同的詞。

她能活著,卻無法正常生活。

這無法改變。言峰綺禮的治療越是精進,他本人越是和奧爾黛西亞相處,就越是肯定這點。

言峰綺禮很直白地將這個消息告訴了她——

「你快死了。」

奧爾黛西亞怔愣了一下。

她已經留在冬木一個月了,這天正在教會的花園裡澆花。因為留下來治療,又覺得一直待在屋子裡太悶——她也不是除了睡覺就在治療室——就會在晴天出來走走。年輕的神父站在不遠處的走廊裡,陽光堪堪觸碰到他的腳邊。他那雙無神的褐色雙眼直視著她,似乎考慮許久才打算告訴她這個消息。

白發的女人有些無奈。

她將水壺放到地上,轉身看向他。

「我知道。」

她說。

平靜。

和兩年前他見到她的時候一樣平靜,和傷痕累累被帶回來時一樣平靜。

為什麼?

言峰綺禮非常不解。

她大概還有半年的壽命,也許會更短——就算他的治療魔術變得更好,這個時間也絕不會延長。就算她知道自己身體不好,也應當因為這個時間感到恐慌或不安。

她快要死了,甚至可能不會安穩的死,她會感到痛苦,也可能會引來惡魔。她的身體讓她不可能像安眠一樣死去,她也許會難以呼吸,漸漸失去自己的感官,就像失去那隻眼睛的視力一樣。

她不在乎?

言峰綺禮探究地看著她。

「我知道。自己的身體我還是很清楚的。」奧爾黛西亞微笑,「綺禮,要去一起喝杯茶嗎?」

她到底哪來的這個心情。

就好像自己提到的隻是一件無關緊要的小事,和每天都要進食和睡眠一樣正常。

奧爾黛西亞對言峰綺禮的不會說話已經習慣了。他並不是故意刺痛她,隻是完全不委婉地告訴自己這一消息。這種「不委婉」在她看來單純得可愛,像個孩子一樣直來直去。

但顯而易見,他有一些異常的地方。

治療她的人不止言峰綺禮一個,那些教會的人雖然對她不算熱情,但仍會做一些普通醫生會做的事比如和她說這段時間恢復的不錯,又比如問問這段時間的睡眠如何。那個人的確沒能讓惡魔附上她的身,但也切實引來了惡魔留下不明顯的痕跡。這讓治療的時間拉的很長,為了保證她的性命,也不能直接進行除魔。

洗禮詠唱是對靈的,但不是單純針對惡魔的如果直接用,對她本人也有影響。

然而言峰綺禮。

他偶爾會問她是否疼痛或悲傷。

他的表情太平靜了——那不是屬於「治療者」的問候,隻是他個人的問題。

他好像確實對此感到疑惑一樣。

當然會疼痛,當然會悲傷。

但奧爾黛西亞早就習慣了,

他不理解她的情感。

他不知道她為什麼不叫喊,不流淚,又對死亡這樣坦然。因為在他的「理解」在他的「常識」中,流淚叫喊和恐慌才應當是正確的選項。而一個月以來,奧爾黛西亞從沒見過言峰綺禮露出笑容。

她看見今天天氣明媚,也會在澆花的時候不自覺地微笑起來。「感到快樂」,這並不是什麼難事。

他知道,但他不理解。

他像個小孩一樣追問著她為什麼。

她想幫幫他。

被治愈著的這個女人,想治愈那個像孩子一樣的神父。

接下來的四個月裡,奧爾黛西亞日漸虛弱,言峰綺禮也在執著地學習治療。以往代行者的工作都以破壞或殺害為主,但這個與破壞完全不沾邊的領域卻讓他埋頭苦學。

在這次事件留下的痕跡完全清除完畢後,言峰綺禮仍然沒有放棄治療。奧爾黛西亞身上有許多「舊傷」,他試圖讓它們痊愈。

他的治療水平一路拔高,甚至父親都對著遠阪時臣誇贊,也許他是天生的聖人。

出眾的靈體攻擊能力、痊愈靈魂的靈媒治療技術——

隻有信仰堅定的人才能自如地進行靈體攻擊。

而治療,在常人的概念裡,也總是溫柔善良的人才擁有的能力。

也許換一個人的確能被稱作聖人吧。

但言峰綺禮並不是。

他知道且確信自己不是。

甚至

此時,他看著坐在治療室床上的奧爾黛西亞。

治療的事還是出現了疏漏——也許並不是疏漏。對惡魔存在的可能性的處理以及對她本身的治療沒有任何問題。

但在被綁走的時候她身上留下了「詛咒」。

那個詛咒潛伏著——直至她快要死去的今天。

黑色的痕跡不知道從哪裡開始蔓延,一直攀爬到她的臉上。

這沒什麼大不了的,言峰綺禮想,畢竟她本就要死了,詛咒單純是加快這個進程和加重她的痛苦罷了。

她快要死去了。

但她的手裡拿著一把小刀,正對著自己的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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