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一九章 生者有死(下)(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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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覺,烏頭山又迎來了秋天。

陽光依舊鋪散在絢爛多彩的山間林野,帶著今年最後的熾烈。

藏經樓裡,善純抬頭不經意看到窗外天空中南飛的大雁,微微愣神,手中動作不自覺頓住,是椅子滑動的聲音令他回神。

他見師父已經取了紙筆坐到案前,忙低下頭繼續研墨。攫欝攫

緣行並未注意徒弟的異樣,而是將宣紙鋪開,用筆沾墨,寫下「斬蛟道友惠鑒」這幾個字。

「師父,斬蛟道友是誰啊?」善純忍不住好奇的問道。

「一位有緣人。」緣行嗬嗬一笑,手中的書寫動作毫無停頓。

前日收到張養道的來信,稱自己的兒子在學習後病情已經得到了控製。又提到要在外麵建一座天師道的分院,詢問他的意見。

緣行雖是佛家弟子,可這些年走南闖北到底見過些市麵,各地的佛道寺觀都有過接觸,便在回信中認真的提了自己的建議,臨了,他想到後世與之交好的李修姚,又將掌門弟子三十年內不準下山的規矩提了提。

一封書信字不多,很快就寫完了。緣行將毛筆放下,瞥到一旁發呆的弟子,想著最近忙著整理藏經樓的書籍,有些疏忽對弟子的教導了,便笑問道:「善純,背到了第幾品?」

「啊?」善純一呆。

緣行皺眉:「這些日子你比為師還忙,整天也看不見個人影,說,到底在乾什麼?是不是因為貪玩,將為師的交待忘到腦後了?」

「弟子錯了。」善純吞吞吐吐的回道:「這些日子,弟子一直在後山練武,以至於疏忽了您布置的功課。」

「勤練武功是好事,但課業也不可落下。」緣行告誡著說道,可緊接著又覺得不對勁,狐疑的瞄著徒弟:「你怎麼突然喜歡練武了?」從南方回來的途中,他便教過對方武功,可麵前這個弟子似乎不太熱衷於武學,隻對習字感興趣。如今怎麼跟變了個人似的?

善純盯著他下擺的補丁,倔強的抿著唇。

「砰」,緣行一巴掌拍在案上,厲聲道:「說!」

善純打了個激靈,猶豫半晌,才咬牙回道:「您在外麵受了傷,還不是因為朝廷嗎?弟子想學好武藝,為師父報仇。」

緣行呆了呆,然後長嘆一聲站起來,順手抽出案桌上的戒尺,吩咐道:「伸手。」頓了頓又哼了一聲:「換左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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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是我聞,一時,佛在舍衛國……世尊!善男子、善女人,發阿、阿……」

善純盤腿坐在藏經樓的小幾前,一邊執筆謄抄,一邊口中念誦著,每遇到不認識的文字,他先照著描下來,再抄到另一張備用的紙上。

一部不但要全部抄五遍,還要背下來,否則除了吃飯睡覺,絕對不許邁出藏經樓大門,連早晚課都不許去。

可憐他上麵的字根本認不全,遇到生僻的隻能另抄下來,等晚間回寮房時找人去問。

善純看著麵前攤開的經書著實苦惱,想撓頭,可左手一動便忍不住吸了口氣,好疼。

「知道為師為什麼打你嗎?你有疑惑不會來問嗎?偏要自己瞎琢磨,為師並非受傷,而是自廢了武功,算起來,我才是自己的仇人。你將來要欺師滅祖不成?」

一想到挨打時師父的話,他便感覺臉上發燙,這完全是自作自受。

他抽了抽鼻子,重新端正坐姿,繼續抄寫起來。

不知不覺兩天過去,他總算將五遍,上麵的生僻字也問了師兄,總算能夠勉強讀下來。接下來,便要牢記了。

但他這邊還沒開始背誦,有幾位師兄從門前走經過,交談聲引起了他的注意。

「朝廷的人宣了旨,為什麼不走,非要在寺裡住下?」巘戅奇書網suying#戅

「大概是要等禦醫給小師叔看了傷吧。也不知小師叔到底因何受傷這般嚴重?竟連禦醫都請來了?」

「這事兒,恐怕隻有幾位師兄和長輩們知道了。可他們誰也不說,真真令人著急……」

隱隱約約的,這些話進了善純的耳朵,他猛然一驚,哪裡還能顧忌自己在受罰?踩著鞋便跑了出去。

可是剛剛邁出藏經樓,就看到兩名僧人迎麵緩緩走來。

「善果師兄,善銘師兄。」他連忙合十一禮。

來人正是善果與善銘,他們回了一禮後,便徑直進了樓。

善純猶豫一下,反身也進去了,拉住最熟悉的善銘,輕聲問道:「師兄,我師父到底如何了,禦醫是怎麼說的?」

誰知,一向開朗的善銘師兄卻一反常態,臉上時刻掛著的笑模樣完完全全消失了,反而是陰沉著臉,眼眶紅紅的,低頭一言不發。

倒是他平時不怎麼接觸的善果師兄嘆了聲,將他拉到旁邊,附耳對他交待了好多的事。

可善純是什麼都沒聽進去,隻那句「師叔的時間不多了」便讓他大腦一片空白。

宛如擎天霹靂當頭罩下,善純心頭冰涼,感覺連手腳都不是自己的了。渾渾噩噩,連兩位師兄何時走的也不知道。

他回過神,便想立刻去找師父,可猶豫片刻又咬牙回到了案幾旁,重新開始抄寫經文。

師父身體不好,自己不能讓他再生氣操心了。

也不知為何,以往看上去如天書般的文字,這一次竟記得無比清楚……

第二天,善純收拾好了情緒,如往日一般去找師父,等他流利的背誦出全本後,師父果然很高興,拉著他坐下,給他講解裡麵的意思。他聽得很認真、很認真。

據說因為師父拒絕了國師的職位,這次皇帝的旨意並沒有其他封賞,隻是賜下不少的財寶與珍惜藥材。住持原本不想收,可師父卻笑嗬嗬的全盤接受,然後就回房繼續抄書了。

上山的兩位禦醫是三師伯寧沐向皇帝求來的,都是天下有名的內科聖手。可惜,兩位老禦醫給師父號了脈,商量了整三天,才勉強開了個方子,然後搖頭嘆氣的同宮裡的人走了。

有兩個小太監背後說師父的小話,被三師伯聽到,當場就掌了嘴,據說臉都被打成豬頭了,第二天更是被傳旨太監趕到了山下,估計前途堪憂。

攫欝攫。朝廷的人在寺裡吃了三天的齋便走了,三師伯寧沐卻留了下來,聽說他已經辭官,準備在這裡待上一段日子。

用他的話說,朝廷勾心鬥角太累,還是這裡舒服清淨,連齋飯也比外麵的好吃。

善純是不信的,因為師伯除了在寺內無所事事的閒逛,隔個幾天總要下山一趟,而每次回來,他都能聞到對方身上的葷腥味兒。

中秋過後,天氣漸漸冷了,師父也越發的懶散起來。除了早晚課,每日不是在房內看書,就是抄經,基本上不出門了。

而第一場雪落下後,他更是連早晚課都懶得去,經書也不抄,隻靠在榻上看書,睡得也早了。

善純征得住持師伯的同意,卷了自己的鋪蓋住到了師父這裡。

這間禪房裡的炭火永遠是最足的,燒得屋子裡熱通通,就算打地鋪也很舒適。

師父卻讓善果師兄搬來矮床給他,說這樣才不會老來得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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