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一場虛驚(2 / 2)
女兵們起哄道,卻是弄得劉振華很不好意思。
「機槍手!說順口溜!」
劉振華一回頭,看到他正在收拾女兵們的鋪蓋,就隨手抓了「壯丁」。
「讓你說你就說,墨跡什麼?!」
看他扭扭捏捏的樣子,劉振華又冒上來了火氣。
平時連裡就數他嗓門大,不用喇叭,自帶喇叭。
這會兒卻又裝起來斯文。
尤其是剛犯了錯誤,現在劉振華和指導員都看他不順眼。
「地窩子好……」
「大點聲!沒吃飯嗎?」
劉振華吼道。
機槍手深吸了口氣,脖子一梗,抬了抬下巴,放開嗓門喊道:
「地窩子好!地窩子強!地窩子冬暖夏又涼!敲著一片戈壁灘,誰知腳下是營房!」
女兵們聽完還未來得及鼓掌,全部戰士們的午覺都被機槍手這一嗓子喊醒了。
跟著就是一陣此起彼伏的「地窩子好……冬暖夏又涼……」
看到新來的女兵們,所有戰士都咧著嘴傻樂。
「都把後槽牙收收,見到新同誌都忘了歡迎嗎?!」
劉振華說道。
心想自己怎麼帶出了這麼一群沒出息的兵來……
起義部隊的戰士們沒有湊那麼近,但從他們的眼神中也能看到藏不住的興奮。
「同誌們,你們的地窩子都已經準備好了,先把鋪蓋放進去把!」
劉振華不在的這幾天,指導員帶著戰士們去遠處伐了些木材。
女兵們住的地窩子修建的要比戰士們的寬敞許多,因此就需要用木頭當做梁柱用以支撐。
「怎麼讓咱們住進菜窖裡來了……」
「就是……耗子才睡洞裡!」
「這不會塌了吧,要是塌了咱們出不去可咋整……」
一進地窩子,女兵們全都愣住了。
剛才還覺得住在地下挺新鮮,這會兒真看到了,心裡卻又升起各種疑慮。
趙明霞卻是一句話都滅說。
她和劉秀英關係好,兩人的鋪蓋也鋪在了一起。
「好啦好啦,連長和指導員都這麼住,咱麼有啥不行的?」
趙明霞說道。
道理雖然不錯,但眾人心裡還是有疙瘩。
劉振華和指導員聽到裡麵傳出來的議論,兩人都是一臉為難。
「唉……苦了這些姑娘了!」
劉振華嘆了口氣說道。
「老劉,這也不怪你。現在全新 疆條件都這樣!我一個在南疆墾區的老鄉,前幾天稍信來說他們那裡連地窩子都挖不了,全是沙子地。一鐵杴挖出去,好幾鐵杴湧過來。每天晚上都是露宿,早晨起
來都能被風沙埋掉半個身子。」
指導員的話並沒有讓劉振華好受些。
南疆太遠,中間隔著一道天山,他夠不著也看不見。
但眼皮子底下,那些新來女兵們真實的抱怨他卻是聽得一清二楚。
再怎麼說發揚革 命精神、奉獻精神,她們都是些年紀不大的小姑娘。
有些人或許在舊社會裡吃了些苦,但現在這種苦完全不同。
那會兒是社會黑暗腐敗,人民們的日子沒有盼頭。現在艷陽高照,但她們卻義無反顧的來到這寸草不生的戈壁灘上進行生產建設。
劉振華覺得在某些方麵來說,自己不如這些姑娘們。
或者說他還是沒能把這些姑娘們當做真正的戰士,所以不忍心用戰士們的標準來要求。
何況一開始連隊的戰士們也牢騷滿腹,他自己又何嘗不是在後勤部和李處長大鬧一通?還在司令員宣讀主 席命令時,舉手問了好幾個問題。
「先不說這個了。借來的人怎麼樣?」
劉振華晃晃腦袋問道。
總是叫朱有福等人「起義部隊」,劉振華覺得會影響團結,顯得自己和他們始終有隔閡。
「還挺穩定,就是朱有福昨天受了點輕傷。」
指導員說道。
「他怎麼了?」
劉振華追問道。
「和他一個連的,有個小戰士隻顧著低頭開荒,揮坎土曼的時候他正巧從這小戰士身後走過,把額角砸破了。」
指導員回答道。
「嚴重不?」
劉振華臨走前,水渠塌陷,朱有福和劉振華一起跳進冰水裡堵地穴的場景還歷歷在目。
誰料到他沒凍出個好歹,反倒是被自己人用坎土曼把腦袋打破了!
「當時血流了不少,但用水洗了洗發現沒傷到骨頭,就皮肉上開了個口子。今天上午我給他批了半天假,讓他好好休息休息。」
指導員說道。
「來的姑娘裡剛好有個培訓過的衛生員,一會兒叫她卻看看。咱們這裡缺醫少藥,吃的東西也沒什麼營養,別回頭小毛病出個大問題。」
劉振華說道。
地窩子裡也沒什麼可收拾的。
指導員提前讓人把爐子都燒的通紅,上麵還擺著個大鐵盆,盛滿了清水。
趙明霞和李秀英等人鋪好鋪蓋便從地窩子裡鑽了出來。
「怎麼樣,地窩子還舒服吧?爐子燒了好一陣了,是不是暖烘烘的?」
指導員問道。
的確是不冷,但要說多好,誰也說不出來。
劉振華擔心朱有福的傷勢,也沒顧上多和女兵們客套,直接對李秀英問道:
「連裡一個戰士受傷了,麻煩你看一看。」
李秀英沒想到自己一來就有了任務,剛好還是她的專業。
結束衛生培訓後,李秀英還從未給傷員包紮過。
在團部的時候,滅耗子、改造水車,都是趙明霞領的頭。兩人雖然是好朋友,但在工作中也有你追我趕的勁頭。
這會兒聽劉振華說有傷員,當即興奮了起來!
「連長,我還帶了消毒水和繃帶,等我去拿!」
朱有福今早聽到起床號醒來後,就覺得不太舒服。
腦袋重,身子輕,一睜眼天旋地轉,還有些惡心。
想著喝點水再躺會兒就能好點,結果卻沒有任何緩解,劉振華進了地窩子他都不知道。
「連長,他在發高燒!」
李秀英一扌莫朱有福的額頭,滾燙滾燙的。
燒著爐子還裹著杯子,朱有福身上都沒有一滴汗。
「發燒?你有退燒藥嗎?」
劉振華問道。
李秀英搖了搖頭。
「連長,傷口化膿了。他應該是傷口感染導致的發燒!」
朱有福昨天自己用布條簡單的包紮了下傷口,連消毒都沒有。
坎土曼天天挖地,不知道上麵沾染了什麼細菌,導致一夜之間傷口潰爛化膿。
在戰場的時候,劉振華就見過有的戰友沒被子彈打死,卻是死在傷口感染上。
朱有福還傷在了腦袋,肯定情況更加嚴重。
「我先用消毒水給他清洗下傷口,連長趕緊想辦法弄些涼東西來,最好是冰塊!他的體溫要是降不下去,繼續這麼燒,很容易燒壞腦子!」
李秀英說道。
要是放在半個月前,遍地都是冰雪,輕而易舉就能弄來。
可現在地麵已經開化,隻有山根下的背陰出興許還有沒融化的積雪。但那山看著近,真要去的話一天都回不來。老鄉們常說的「望山跑死馬」,就是這個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