蠱惑(1 / 2)
「你看我算不算當世柳下惠。」江楚笑著。
鬆鶴站在桌案前作畫,他上身前傾,月要背微微躬起,江楚站在他的身後,雙臂自他側月要環過,扣在身前,微妙的姿勢讓他可以輕而易舉和美人耳鬢廝磨。
但是江楚並未借此機會,就將身體緊緊貼上去,他突然就端方君子附身,與鬆鶴的身體保持著微不可見的距離。
鬆鶴作畫很認真,他沒有回答江楚的話。
「花開堪折直須折。」尖銳癟澀的聲音又一次想起,那隻彩色鸚鵡從橫梁上飛下,落在桌案上涮筆的小木桶邊沿,「花開堪折……」
江楚冷下眉目,心怪多嘴鸚鵡破壞氣氛。
他看向鸚鵡的漆黑瞳孔一縮,指尖陡然發力,內力破空彈出。
「嘎——」鸚鵡尖鳴一聲,慌亂逃竄飛去。
炸毛鸚鵡胡亂吟詩,顯得他像是一隻餓極的色鬼。
他是色鬼嗎?他不過是想來一場不談感情的你歡我喜。
文人之間的事,怎麼能用色呢。
江楚用手臂輕壓著原本被風揚起的衣袂袖袍,下巴停在鬆鶴左肩上空,側目凝視著鬆鶴,深深吸了一口雪鬆的味道。
鬆鶴的皮膚很白,尤其在白日看,光滑無瑕疵的皮膚就像是珠貝,流淌著一層光。
江楚的視線在他的眉眼、鼻唇、下頜上一寸寸掠過,帶著按奈不住想要品嘗的沖動,最後停留在耳垂上。
「你有耳洞?」江楚突然開口問。
「嗯?」鬆鶴回答的聲音帶著點鼻音,執筆的手頓了頓,換了支小號筆勾線,「沒有。」
他抬了下眼皮,睫羽跟著輕顫,像是魅妖的裙擺抖落滿地攝魂香。
「看錯了。」
是一顆小小的、紅色的痣。
那顆痣躺在精巧的耳垂正中間,一眼看過去,會被誤以為是女子的耳洞。
他看著那顆痣,距離越來越近,腦中不受控的滋生出旖旎念頭,想把那顆痣吮在舌尖上。
柳下惠這麼快就被鮮紅的痣蠱惑了。
他悄無聲息湊近,吐息盡數落在鬆鶴粉白的耳廓上。
遠遠候在涼亭外的張盛,雙目平視前方,臉上無悲無喜,而他的眼尾餘光卻是一刻不曾離開亭內動靜。
眼看著江楚朝那漂亮書生越湊越近,本就嚴肅的臉凝起一層冷霜。
這大庭廣眾、九州學子奇聚之地,他們二人抱在一起乾什麼!
普天之下都沒有國主陛下在乎的人了嗎?張盛轉念一想,豁,還真沒了。
轉而心底一陣淒涼。
「畫好了。」鬆鶴像是無意的,往旁邊挪動身體,避開江楚,把畫筆泡進水桶裡,「多謝你幫我按著衣服。」
江楚放開手臂,退開幾步,長長舒了口氣,莫名的如釋重負,又夾雜些微遺憾,「該是我謝你,給我這個如此近距離幫忙的機會。」
他終於把黏在鬆鶴臉上的目光挪開,看向桌案上的畫紙。
鬆鶴竟然真的把自己畫在了宣紙上。
畫上青年穿著一身青霧色闊袖袍,手握一卷書,坐在桃花樹下的藤椅上,夭夭花瓣在他腳邊落了一地,花瓣叢中,一枚半橢圓的閒章印下朱紅篆體,是鬆鶴二字。
江楚的呼吸凝滯一瞬,他不曾料到鬆鶴的丹青造詣竟如此之高,從著色、暈染到最後的線條勾勒,其惟妙惟肖仿若本人入畫,再想到鬆鶴對弈珍瓏棋局,落子殺伐果決,棋勢如千軍萬馬橫掃過過。
這樣的人,竟隻是一個籍籍無名的書生嗎?
江楚生出幾分疑惑。
那可真是太好了,最適合和這樣的人發生一場深l入靈魂、兼顧肉l體的交流。
江楚的念想來了一個急轉彎,他為鬆鶴著迷的程度超出了他的認知。
可惜一個月之後,後知後覺的他就會怒罵今日的自己——色令智昏!
「先生才學當早入國子監。」江楚再次拋出足以讓在場任意書生心動的鈎子,當然也是真心實意的誇贊。
他並不會看低借他之手入國子監的學子,也從未刻意抬高有名無實之人,畢竟,他真的很挑剔,眼高於頂。
「江公子謬贊。」鬆鶴動作細致的卷起畫紙,收入竹筒中,對於江楚給出的誘惑,他沒有直接應聲。
「小心!」
「嘎——」
伴隨著尖銳叫聲,被江楚趕跑的那隻鸚鵡揮動著翅膀,從半空俯沖而下,直沖二人而來。
江楚抽出月要間折扇,手腕翻轉間,內力自扇麵向鸚鵡破空劈去,同時把鬆鶴護在身後。
出手之際,他不忘朝守在涼亭外的張盛遠遠遞去眼神——
別打擾朕英雄救美。
張盛:……隻是一隻鳥啊。
國主陛下的身手不虛當朝猛將。
涼亭內,尖銳鳥叫短促急頻,鸚鵡上下飛竄,抖落一地細軟鳥羽。隨後,那隻五彩斑斕的鸚鵡躲進亭內兩根梁柱相抵的三角空地,又朝江楚「嘎嘎」直叫。
江楚手握折扇,仰頭和鸚鵡對視,發冠上飄落一根鳥羽,隨著他的動作悠悠飄動。
這隻鳥怎麼這麼煩!
他被鸚鵡挑釁的舉動惹出了脾氣。
「我們拿著畫先離開這裡吧。」一旁鬆鶴隻作不見,手中握著竹筒笑道。
「好。」江楚眼尾又撇了眼鸚鵡,警告意味明顯,提步要往外走。
「等等。」鬆鶴叫住他,「發冠上落了東西,我幫你取下。」
他們相對而站,鬆鶴半垂眼簾,一隻手把那片自顧飄搖的鳥羽摘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