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第48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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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手機給我。」小萊不急著出去,朝方簡攤開手掌。

「不是都答應走了……」她聲若蚊吶,還是老老實實把手機交出去。

小萊麵容解鎖,拇指滑動點開相冊,放大圖片———小提琴獨奏:《鬥牛士之歌》;萬夢憐。

趙憐,萬夢憐,小提琴。

這婆娘還給自己起了個藝名呢。

劉老板和趙憐夾著絨毛雨的對話被北風吹得斷斷續續,他們是老相識,趙憐話裡話外的意思是嫌錢給得少了,說自己馬上有一部新戲要上,大明星瞞著公司和助理偷偷跑來給他開業,就這麼點錢你打發叫花子呢。

姓劉的手不乾不淨在她月要上捏了兩把,湊到她耳邊低聲說了什麼,她左手適當隔開距離,調笑說:「我的哥,五年豬肉都夠漲多少回了。」

姓劉的很不客氣,「漲多少也是豬肉啊,你這肉老皮厚的,還拿自己當寶貝啊?」

趙憐笑,「倒是有嫩的,你看人家搭理你嗎?你也就配吃剩的。」

姓劉的扌莫著嘴唇回頭望過來,小萊兩手揣兜站在空地上冷冷瞅著,姓劉的若無其事撇過臉,笑著招呼:「晚上車行附近聚餐,大家都來啊。」

方簡後背抵著摞起的黑箱,低頭悶悶,「主持人喊你了。」

不走就得把歌唱完,大老遠來一趟不容易,她錢也要掙,人也得收拾。

小萊沒好氣,「你不裝哭了?裝得倒挺像的你,眼淚說來就來。」

方簡急跺腳,「別說了,主持人催你了!」

小萊脫下外套扔給她,「在這盯著,別把人放跑。」

方簡低頭不說話。

小萊問:「聽到沒有!」

方簡:「聽見了!」

「做人有點骨氣,有恩報恩,有仇報仇,有我在你怕什麼,來一個我收拾一個,來一對我收拾一雙。」小萊撂下這句走了,兩三步跳上台階,接過話筒,熱情跟台下觀眾打招呼,完全不被剛才的糟心事影響狀態。

方簡躲在黑箱後麵,把自己縮成小小的一團,她是不願意小萊惹事的,可又隱隱期待著什麼。

這世上隻有一個人全心全意向著她,那個人就是小萊。隻有小萊。

如果沒有小萊,她可能都活不到今天,小萊總是很勇敢。

長久以來,從父輩以及他人處接收到的明示或暗示是:不都是因為你摔了她的琴嗎?是你發病先摔了人家的琴。趙憐固然可恨,可你要是沒病,你能招惹到她那樣的人?

聽聽趙憐說的那些話吧,把自己當碗剩飯,路邊隨便哪條野狗,隻要有利可圖都能來吃上一口。

她不是好東西,你就乾淨了?不是你先發瘋去招惹她的?

可就算是方簡先摔了趙憐的琴,不也賠給她了,後麵發生的事是方簡活該嗎?被陷害被冤枉,因此入院,多次自縊未遂也是她活該嗎?

非得她死了才能讓這些人閉嘴嗎?

或許不會,若方簡真因此而死,他們還會說:這人心理素質太差,這多大點事,至於嗎,怪不得要得病呢,自己腦子有病。

是非曲直明確,仍要裝聾作啞,堅持散布受害者有罪言論:女孩被強女乾被猥褻是因為她們穿得太少;女人被打是因為她們不自量力非去硬碰硬;學校裡怎麼就你一個人挨欺負,他們怎麼不去欺負別人?

退一步海闊天空,虛與委蛇不會嗎?穿多點不行嗎?扌莫你一下能死怎麼著啊,你不還手隻是一個巴掌一個唾沫,還手就是icu,你自己覺得值嗎?

馬斯洛需求層次理論將人類需求統分五大類:生理需求、安全需求、愛與歸屬、尊重需要以及自我實現。

科技文明發展至今,仍有許多人連基本的安全需求都無法實現,什麼時候維護自己的基本權益都成了一種過錯,隻能一味退後、忍讓。

惡棍歹徒會就此收手嗎?不,他們隻會變本加厲、得寸進尺。

殺死她們的除了惡徒的暴行,還有無數張事不關己高高在上的說教嘴臉。

她給你下套又怎麼樣?蒼蠅不叮無縫蛋,一個巴掌拍不響,你不摔她的琴就屁事沒有,精神病活該被整。

這樣的話,方簡聽過太多。

這世上一定有許多跟她類似遭遇的人,可怕的不是那些沒有殺死她們的暴力傷害,而是那一張張浸飽毒汁的嘴,發爛生瘡的舌頭。

隻希望他們也有同樣的機會遭遇厄運,否則該如何叫醒他們,去哪裡體會那份痛徹心扉的絕望、無助呢?

小萊回來的時候,趙憐和姓劉的都走了,問方簡:「人呢?」

方簡虛指一下,「吃西餐去了。」

「吃什麼西餐?」小萊一頭霧水。

方簡低聲:「然後去酒店。」

「去酒店乾嘛?」小萊問。

她抿緊嘴唇,難以啟齒。

小萊明白了,一時無言,半晌手無力一擺,「算了,先回去。」

太冷了,她得先泡個熱水澡,還得吃飽飯。人家上工前都知道先吃頓西餐。

小萊坐浴缸裡泡著,方簡老老實實給她搓背,看見她圓圓的小手指在瀏覽器裡搜索萬夢憐的名字,鏈接逐一點開查看。

萬夢憐下個月確實有戲要上,一部小成本微電影裡的女二號,電影海報廉價露骨,一股子塑料味。

觀眾角度,此類電影是常掛在平台首頁評分詭高,不知明導演不知名演員,劇情一塌糊塗,連電影解說博主都不屑吐槽的一類絕世大爛片。

她實在很糊,糊得連黑料也沒有,常年都是女四女五打醬油,如她那般有張漂亮臉蛋,高等學府結業,擁有一項專長的人實在是太多太多。

光漂亮不行,得漂亮得有標誌性,漂亮得特別,運氣也至關重要,行業裡想要出頭,才藝和臉蛋排在人脈之後。

當然,演員隻是她的表麵職業,她很可能還繼續乾著老本行,演員身份隻是她裝扮自己,提升價格的一件漂亮外套。

趙憐跑不了,她今天來接活的,車行附近就這一家四星酒店,小萊和方簡洗完澡下樓坐酒店大堂裡等,沒一會兒果然看見趙憐跟姓劉的手挽手進來了,兩人前台登了記直接坐電梯上樓。

趙憐手裡提著琴盒,小萊指一下,問:「是那把琴嗎?」

方簡說是,琴的音色她聽得出來,趙憐比愛惜自己更愛惜琴。

「快五年了,我原以為,她不再發愁學費以後應該會過得好,事情過了很久很久之後,我倒是希望她過得好,希望她好好念書。因為我不能再念書了,也不能再彈琴,她費盡心機得到繼續念書的機會……但是,她好像也沒有認真對待。」

小萊:「《斷頭王後》裡說:那時她還太年輕,不知道所有命運贈送的禮物,早已在暗中標好了價格。虛榮會改變一個人,如果她現在不做外圍,而是畢業老老實實進樂團,跟團隊演出,我們也沒機會遇上。她的琴拉得很好,努努力,進樂團並不難,至少比當女一號容易。就算不進樂團,也有很多謀生的辦法。你也不用可憐她,這都是她自己的選擇,她一點也不冤,知道嗎?」

你以為她就此安分守己,金盆洗手?那隻是她墮落的開始。她害慘了別人,揮霍著偷來的人生,戒不掉虛榮,爛泥塘裡發爛發臭。

趙憐對自己的輕賤才是方簡最不能接受的事。

晚上七點三十分,趙憐還沒下樓,附近露天體育館演唱會開始了,場內人聲鼎沸,五光十色,點燃半邊寂冷的天。

在酒店對麵一家小飯館,倆人並肩坐著,臉朝著酒店大門端著碗大口刨飯,肖逢打電話問今晚在哪吃,小萊說今天有事,回南洲再請他,掛斷電話找老板要了一小瓶白酒,擰開瓶蓋仰脖就乾。

方簡一驚,趕忙扔了飯碗搶過來,晚了,已經下去半瓶。

小萊直咳嗽,方簡又是餵水又是順背,「乾嘛喝酒啊!」

「喝酒壯膽,我怕我下不去手,我怕我揍她輕了!」

話音剛落,酒店旋轉門轉出個人,小萊眼睛一亮,扔了筷子拔腿就跑,小飯館老板娘嚇得「哎」一聲,方簡趕緊結了賬跟上去。

女人手提木質琴箱,黑色羊絨大衣下群裾隨步伐翩飛,高跟鞋不緊不慢敲在人行地磚,十一月下旬凍得紫紅的細腳踝上掛了半隻金屬色腳鐐,其間隱約可見斑駁血跡。

小半瓶白酒下肚,喉管和食道一陣熱辣,腦子也開始不清楚,小萊跌跌撞撞穿過馬路,停在路邊,朝前喊了一聲,「趙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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