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入校學生守則研習16(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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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把拉住拚了命向往外跑的白苒,曲月回過頭簡單地和胡桃說明了一下406窗戶可以拉開的情況,隨後便回過頭安撫白苒,又是復述了一遍她們的相遇和對話又是講了一些隻有她們這些人類才知道的網絡流行梗,這才勉強讓出於極度緊張狀態中的白苒的心情平復了下來。

「胡桃?」白苒拍著月匈,神魂未定地看著在窗戶旁邊跑上跑下的女孩,「她……她也是玩家?」

曲月頓了頓,點了點頭:「對。」

白苒絲毫沒有發現不對——雖然胡桃的穿著打扮在絕大多數的評判標準中都算得上是「奇裝異服」,但似乎進入這個遊戲後,包括白苒所在的所有人的接受能力都被極大地拉高了——她沒有產生絲毫的質疑,似乎隻是驚恐於眼前這個看起來比她還小的玩家剛剛一腳踢碎了櫃門的這個事實,嘴裡一直念叨著「大佬」、「高玩」、「恐怖如斯」的詞語。

在白苒沒有注意的地方,曲月微微垂下了頭,遮蓋住了復雜的目光。

她當時意識到自己被怪物精準感知可能是因為提瓦特的介入時當機立斷選擇逃跑,除了考慮到自己待在櫃子裡可能會連累白苒也被怪物抓住,也考慮到如果輪回機製也影響到了「隧道」的開啟,那麼胡桃必然會在上一個輪回同樣的時間來到這裡。

她不想讓別人知道胡桃的真實身份——

——在她思考到那種狀況發生的可能性後,看著白苒,她的太陽穴中傳來了一陣如針紮般的劇痛。

……是「預知」。

「預知」被觸發了。

可是為什麼?白苒隻是一個幸運的普通玩家而已。第一次輪回發生時,她一直都待在宿舍樓裡,早上被怪物推門的經歷讓她不敢踏出寢室一步。她的能力是「危險感知」,隻是一個無傷大雅的輔助類被動技能而已。

這樣的人,知道胡桃來源於她的天賦能力後為什麼會觸發用於警告可能發生致命危險的預知技能?是她說了謊嗎?她隱藏了什麼?是因為巧合嗎?最後對自己真正產生威脅的到底是誰?白苒?怪物?梅如雲?還是所謂的……

……「沃土」?

不管如何,曲月不敢去賭這個可能性。在這個舉步維艱的副本中,她必須要盡可能向所有人掩蓋住這個致命的真相。

「好了,想到辦法了。」

胡桃的聲音打斷了曲月紛亂的思緒。她回過了頭,看向胡桃已經用發卡把隻能推開一半的窗戶完全撬開了。

白苒一臉崇拜:「哇!這也是高級玩家的技能嗎?」

曲月:「……」不,這應該是胡堂主的專有技能。

「我們該怎麼做?」從曲月口中得出胡桃剛剛一個人擊退了鐮刀怪物後,白苒看上去恨不得直接在自己後背上貼一個「胡桃迷妹」的標簽,一臉熱切地看向胡桃。

胡桃歪了歪頭,笑嘻嘻地看向她,遞出了自己的左手:「很簡單,抓住我。」

白苒一臉信任:「嗯嗯!」

胡桃轉向曲月,笑眯眯地舉了舉右臂,示意讓曲月上來握住她的右手。

曲月:「……」總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白苒信誓旦旦:「大佬,你跟我說我們該怎麼辦,我一定完美執行任務!」

胡桃打量了她兩眼,忽然噗嗤一聲笑出了聲:「……大佬?挺新奇的名詞,本堂主喜歡。——至於你們嘛……」

她向前邁了幾步,走到了已經完全打開的窗戶前。曲月順著她的動作揚起了頭,在外麵看到了矢車菊花瓣般湛藍的天空。

從這個角度往外眺望,恰好被一棵長得鬱鬱蔥蔥的樹頂擋住了半邊視線——

——但曲月猜得到……

……在樹葉後麵,一定是那簇如同教堂穹頂油畫般的雲彩。

陣陣帶著涼意的風從窗戶中吹來。分明應當是單純的霧氣,曲月卻聞到了陣陣的腥臭味。深紅色的血漬在一點一點地漫上視線,她心中的不安也越來越濃鬱。

她張了張嘴,側過臉猶豫著想要催促胡桃離開這棟宿舍樓:「胡桃,我們……」

胡桃笑眯眯地看向白苒:「待會兒閉上眼睛,跟著我做就好。」

白苒一臉熱切:「嗯嗯!」

風從樹頂穿梭而過,帶動簇簇樹葉簌簌地顫動著,輕輕搖晃、相互碰擊時,發出了嘩啦啦的響聲,曲月卻好像聽到了夾雜著嚎哭與狂笑的低語聲。

還有……

「垮——垮——垮——」

胡桃臉上的笑容依舊:「馬上要來了,一定要注意抓緊我哦。」

白苒信服地看向胡桃:「嗯嗯!」

在背後的陰影中,無數雙滿含著惡意的、渾濁的黃澄色眼睛緩緩睜開。張開的嘴巴中排布著兩排密密麻麻的獠牙,如同黑泥般的粘液從它身下拖拽著的如同麻袋的肢體中滲出,向外翻的傷口一片焦黑。

曲月的瞳孔瞬間縮小,下意識地想要回頭,卻感受到了胡桃忽然收緊的手。

胡桃白皙而精致的麵龐上依舊是笑眯眯的樣子,但不知何時,那雙如同灼燒著的火焰般的梅花瞳已經浸滿了冷意:

「三——」

垂落在地麵上的鐮刀劃過磚瓦,發出了刺耳的摩擦聲。

「二——」

腥臭的風從兩側的陰影中刮來,厚重的窗簾向兩側散開。曲月僵硬地側過身,怔怔地注視著白苒閉著雙眼,緊緊地抿著嘴。曲月突然意識到,她的身體其實一直在不斷地顫抖,剛剛和胡桃過分熱情而誇張的互動也隻不過是想要掩飾自己的恐懼罷了。

「一……」

鐮刀劃過地麵的速度猛然加快,兩隻擠著密密麻麻的、全部睜開的眼睛的長臂猛然暴漲,拖動著麻袋的身體在陰影中飛速地向前躍遷著,無數雙嘴巴齊齊張開,露出了其中的獠牙。厚重的窗簾徹底被掀開,露出了窗外矢車菊花瓣般湛藍的天空。

「——跳!」

「……什麼——啊啊啊——」

在白苒的慘叫聲中,胡桃繃緊了全身的肌肉向前,直接從窗戶中一躍而出。與此同時,兩隻鋒利的鐮刀也猛然從窗戶中探出,向下用力一夾。巨大的撞擊聲傳來,怪物被慣性帶著的身體與牆壁中澆築的鋼筋鐵泥直接撞在了一起,發出了令人牙酸的碰撞聲。

它擠滿雙臂的、寫滿暴怒的眼睛齊齊對準了胡桃一行人,身上的嘴巴齊齊張開,發出了狂怒的尖嘯聲。它已經放棄了所有理智,行動的準則隻有一條——

——「殺掉她!」

在狂怒之下,這隻怪物徹底放下了最後一點偽裝。兩隻前臂被進一步拉長,以一種如同被折斷般詭異的角度從窗戶中探出,用力地勾向了她們站著的空調箱。

它也付出了很大的代價——

——當怪物揮舞著的鐮刀蹭過她的臉頰時,曲月甚至清晰地看到它被拉得如同麵條般的雙臂上的眼睛也被拉成了橢圓形,原本全部完好無損的一雙雙眼睛,不知何時已經有一半都已經被拉得太長而炸開,流出滑膩黏稠的黑血,順著手臂一滴滴地滴落在了空調箱上——

——不好!

深紅色的血漬再一次覆蓋了視線,曲月強忍著太陽穴傳來的劇痛和眼前浮現的她的一幕幕死亡景象,沖胡桃高聲呼喊道:「胡桃!這家夥的血有腐蝕作用,我們會掉下去的!」

胡桃的聲音穿透了層層血漬,清澈而堅定地傳到了曲月的雙耳中:「曲月!快去聆聽那棵樹!」

曲月的視線已經完全被血液覆蓋,隻能勉強憑借著記憶轉向了那棵樹所在的方位。

她原本以為使用技能也需要一番努力,但當她心念一動、呼喚著「聆聽」時,那些屬於她的精神觸角便如同從樊籠中終於被放出的飛鳥一般,舒展著自己的羽翼,隨後向著天空用力振翅而飛。

它們如同絲線一般瘋狂地沖向那棵鬱鬱蔥蔥的樹木,纏繞著、切割著、聆聽著、分析著,甚至連周圍的空氣似乎都被這些無形的絲線纏緊,大量的信息被消化、分解,再順著絲線一直向上回溯,把信息忠誠地傳遞到她的腦海中。

透過厚厚的血漬,曲月看到了那棵樹——

——不。

……不。

那不是樹——

——那是一隻盤踞著的、巨大的怪物。

「胡桃!」曲月竭盡全力呼喊道,「別靠近那棵樹!那也是怪物!」

一聲清脆的金屬碰撞聲響起,胡桃雙手握住槍身,死死地抵住了怪物向下砸來的鐮刀。在長杖背後,那雙如同灼燒般的赤紅色雙瞳中滿是狠意。她牢牢地護著身後的兩人,竭力在已經被腐蝕得七七八八的、搖搖欲墜的空調箱上維持著平衡。

「曲月?」

鐮刀從身側劃過,帶來了陣陣裹挾著腥臭味的風。血漬已經遮蓋住了曲月的全部視線,在當下情況下她可能的無數種死法如同萬花筒般在頭腦中旋轉,層層疊疊地向上堆著。無數雙手從向下滑落的屍體縫隙中伸出,緩緩地攀附上了她的雙腿、腹部、雙臂、脖頸、臉頰……

曲月緩緩地垂下了頭,看向那些蒼白的、沾滿血汙的手。

那是……

那是她的手。

那些……

是她的屍/體。

「曲月!」胡桃的一聲厲喝聲讓她從那個滿是血色的世界中乍然驚醒。遍布視野的血汙已經褪去了一些,曲月勉強得以從血汙中辨認出胡桃那張寫滿焦急的臉頰,「曲月,你還好嗎?」

「……我沒事。」曲月痛苦地搖著頭蹙了蹙眉,「我們……現在怎麼樣了?」

「我們要跳到地麵上。」即使已經要被迫麵臨最糟的情境、站立在死亡的邊緣上,胡桃的聲音也依舊冷靜而鎮定,「你剛剛說,那棵樹其實是一隻怪物?是和那東西一樣的——」她將身體扭動成一個幾乎不可能達成的形狀,帶著曲月和白苒躲過了鐮刀怪物致命的一擊,「——怪物嗎?」

曲月竭盡全力揚起頭,看向那棵樹的樹冠。但在褪去了血色的視野中,那棵樹依舊隻是一顆鬱鬱蔥蔥的、普普通通的樹冠,在矢車菊花瓣般湛藍的天空中簌簌地顫動著深綠色的樹葉;而在沾滿血汙的下半截視野中,她卻看到了無數雙睜開的、滿是惡意的黃澄色眼睛。

它正饒有興趣地、帶著幾分嘲諷地看向她們,隨著呼吸一開一合的嘴巴中隱隱約約地露出獠牙;從樹枝上垂落而下的兩隻鐮刀在空中蠢蠢欲動地搖晃著,似乎隻要她們一靠近,那兩隻鐮刀就會輕而易舉地將她們絞碎,送入那些已經虎視眈眈地張大的嘴巴中。

在與曲月對視的瞬間,那些半睜半閉的黃澄色眼睛緩緩地鼓動著,轉向了她們所在的位置的另一麵。曲月下意識地追逐著它的視線——

——是教學樓。

……它在看教學樓?

「曲月,你能看見它的鐮刀嗎?」胡桃的聲音再度響起。曲月抬起頭,透過一半沒有被血汙侵占的視線,看到了胡桃那張麵色平靜的臉。

胡桃的話音剛落,盤踞在樹上、望向教學樓的怪物仿佛聽到了什麼指令,像一隻巨大的壁虎般扭曲著身形,用鐮刀卡在粗糙的樹皮上,向上緩緩地爬去。

曲月緩緩地轉過頭,看向胡桃再度揮起長杖與從窗台探出的鐮刀搏鬥的身形,茫然地張了張嘴。一聲啜泣聲打斷了她的話語,曲月一邊用指甲緊緊地摳著粗糙的牆壁勉強維持著平衡,一邊僵硬地轉動著頭部,看到了綴著滿臉淚水的白苒。

「我想回家……」她蒼白著臉看向曲月,兩隻眼睛已經失去了焦點。

她似乎已經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誰、到底在哪兒、到底在乾什麼,被強行抹除的記憶如同崩壞潰爛的花瓣一般快速的腐爛,裹挾而來的、被壓抑的恐懼席卷而來,似乎已經擊潰了她的全部理智。就算那柄鐮刀從她的臉頰旁劃過留下了一條長長的血痕,她也充耳不聞,隻是一直喃喃自語道:

「……我想回家……」

「……能。」曲月低語道。在下一瞬間,她緊緊地握住了胡桃的手,扭動著身體轉向了樹木的方向,不再壓抑那些已經沾滿血汙的絲線。以她的精神為食的絲線再度繃緊了線身,從四麵八方瘋狂地沖向了那隻怪物。

血汙快速地向上蔓延,無數的低語聲蜂擁而至。她的屍/體在層層堆疊,蒼白的手從屍山中滑落著、滾動著、伸展著,用力地抓住她的腳向下拖拽著。她站在山頂,怔怔地向下注視著自己以各種各樣姿態扭曲著的屍/體。

耳畔傳來了一股濕熱的溫度。她茫然地伸出手扌莫了扌莫耳朵,隨後緩緩地垂下了頭。

在蒼白如紙的皮膚上,她看到了一片刺眼的猩紅。鮮紅的血液順著屍山一層層地流下,每路過一具屍/體,顏色也會隨之加深一分。

當它終於淌過最後一具屍/體時,已經完全變成了深紅色。

深紅色的血液……滲入了地麵。

那裡便是……

……「沃土」。

「……胡桃,」曲月用最後的力氣低聲說道,「在……在從上至下,第三根樹杈上。它在……它在看教學樓天台的方向。」

「好。」胡桃沒有絲毫猶豫,將已經完全失去行動能力的曲月一把抱在懷裡,一手則拽住了仍在喃喃自語的白苒。她繃緊了全身的肌肉,用力地弓起了身,像一隻脆弱的蝴蝶一般直直地飛向了那棵樹的樹冠。

那隻已經完全失去理智的怪物緊跟其後,重重地摔在了已經被腐蝕殆盡的空調箱上。令人牙酸的斷裂聲響起,它在空中無力地揮舞著鐮刀,一邊發出淒厲的嚎叫聲跌下了宿舍樓,躺在地上不斷地抽動著。

鐮刀剮蹭帶來的刺耳的摩擦聲在耳邊響起,曲月卻已經無法再反抗了。她的雙眼渙散而無神,視線已經被濃濃的血汙覆蓋。在最後的意識中,她聽到了槍身與鐮刀摩擦的巨大聲音,以及什麼東西被硬生生地從樹乾上剝落下來的聲音——

——她意識到,胡桃竟然直接用槍和她們三人的重量,硬生生地把盤踞在樹乾上的怪物拽了下來,當成了她們下落時的緩沖。

怪物在空中狂怒地揮動著鐮刀,胡桃卻抱著兩人死死地將長杖刺入怪物的腹部中維持著穩定。強烈的失重感、短暫的無聲與靜止後,一聲巨大的撞擊聲與隨之而來的疼痛讓曲月的意識徹底陷入了黑暗中。

她再醒來時,入目的隻是一片空白的天花板。白熾燈掛在上麵,均勻地頻閃著;叮鈴鈴的廣播聲響起,她扶著課桌困惑地揉著太陽穴緩緩地抬起頭。

胡桃呢?

白苒呢?

……她這是……在哪兒?

隨著視線的轉動,曲月的身形忽然一僵。在她的斜後麵,一個瘦瘦小小的女孩靜靜地站立在牆壁的角落,麵無表情地注視著她。

……是梅如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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