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反客為主(1 / 2)
「譚兄,我當然知道,個人武力和軍隊武力的強大是兩回事。我能打贏對方的個體。朝廷的軍隊,卻不一定能打贏洋人的軍隊。」
張坤笑著道:「不對,不是不一定能,而是一定不能打贏。但這隻是暫時的,洋人也不見得就能確定這一點是不是。」
說到這裡,他揮了揮手,手掌發出刀勢破風之音:「就如當初,他們會因為櫻花國贏了一場,就認為青國朝廷已經沒有一戰之力,隻是待宰的羔羊。
那麼,也會因為我這麼一個攔路石的存在,高估了神州大地民間的武者力量。生怕這些民間武者一旦聯起手來,一致對外,會對他們造成極大的傷害。」
有肉吃的時候,當然是人人爭先,搶著上;要挨打的時候,肯定是遲疑再遲疑,觀望再觀望,希望有人能夠替自己當個先鋒……
這些人就如賭徒,在不確定穩賺的情況下,是不會押下全部籌碼的,而這,就是我們的最後一絲機會。」
張坤語氣之中有著沉痛,有著昂揚。
在另一個世界之中,這個機會一直沒有出現,洋人如狼似虎的撲擊過來,青國朝廷甚至沒有做出任何有力的一絲反擊。
真的如同傻豬一般的,直接亮出自己的肚皮。
可恨,又可憐。
恨隻恨那些手掌大權,高高在上的權貴。
既然享盡了福報,卻沒能盡到自己的責任,既不能守土,又不能開疆,反而喪權辱國,割地賠錢。
憐隻憐那些被這個國家所護佑著的普通百姓,他們才是最大的受害者,沒有一絲退路……
青國敗了,權貴富人還能出逃,還能繼續享福。
而這些百姓呢,隻能做牛做馬,苦難更是深重幾分,他們哪也去不了。
「所以,這一戰,決不能敗。任何人可以放棄,但咱們不能放棄。」
張坤斬釘截鐵的說道。
聽得後方王靜雅等人,全都眼神放光,呼吸都粗重起來。
是啊,她們就是這芸芸眾生,當災難來臨時,再也無處可逃。
但是,在這裡,在這一天,有那麼一個人,就在前麵頂著,扛住如山的壓力。
這是很幸福的一件事情。
譚維新腦袋之中宛如被一道閃電劃過,重重點頭贊道:「張師傅好算計……強者示之以弱,弱者示之以強,咱們現在就是十足十的弱者,卻不能展現自己孱弱的一麵。必須外顯強大,方能嚇住虎狼。」
「沒錯。」
張坤心中思路越來越清晰。
他很篤定這道激將之策,肯定能成功。
為什麼?
其實在另一個世界,已經有人無意中做到過了。
雖然,那人隻是為了出國拍些電影,開個武館打響自家拳法的名氣。
有些事情的結果,往往與初衷並不相同。
無心插柳柳成蔭的是,從他開始,中國功夫在國際上打開了名氣。
以至於,許多洋人對中國人的刻板印象中,多了一項「會功夫」,認為中國人個個很能打。
這其實是一種美好的誤會。
但是,不管是偏見也好,是高估也罷。
隻要張坤給他們一個形像,一個理由……就會讓所有洋人都認為,這片土地上的人,真的或許很不好惹。
當然,這種做法,隻能拖一時,不能拖一世。
但那又如何?
他需要的就是這一段時間的緩和。
「譚兄可知,那李提摩太和花旗領事,甚至櫻花依藤等人為何對青國變法圖強一事如此上心?莫非他們全都是樂於助人的國際主義戰士?」
「鼎力相助廣序帝坐穩皇帝位置,成為至高無上的君王,應該是想以駐軍、收稅、開礦等為條件,更進一步壓榨百姓。」譚維新被張坤天馬行空般的思路,都整得有些不自信了。
明明早就看穿了洋人的陰謀詭計,此時細細想來,卻大有問題。
因為,對方無論與誰合作,都是可以的。
如果想要取得駐軍、收稅等權力,與西宮那位合作,才是最好的辦法。
為什麼?
就憑李中堂隨時都可以簽下天文數字般的投降合同……
從他們手裡,想要挖出好處,並不是太難。
「為什麼要選擇變法派,要選擇皇帝?」
譚維新喃喃自語。
以往的他,隻想著一心變法,強國富民。誰幫他們完成這個理想,誰就是好朋友。
包括康北海,包括袁雙城,甚至包括廣序帝,他都會一腔赤誠,抱有最大的信任。
因為,他們是幫著變法的,是為了天下百姓過得更好一點,是為了這個國家更強大一些,不至於受到洋人的欺壓。
隻要能達成這個願望,一切都可以讓步,連民族仇恨,也可以暫時靠邊站。
他完全就沒想過,這裡麵還有著更深層的原因。
「那是為什麼?」
譚唯新眼中全是疑惑。
他知道張坤不會無緣無故的問這個問題。
「因為,你們弱啊!」
張坤幽幽嘆息。
透過歷史的局限,再來看看「維新變法」這一局,張坤心中猛然靈光一閃,看清了歷史背後的迷霧。
花旗、鷹國領事,以及神廟主祭都幫著青朝變法,甚至,連神州大地這段時間,最大也最可惡的敵人,櫻花國前首相,都跑過來幫著變法。
這種情況像什麼?
就如山上的虎啊、狼啊,有一天突然不吃羊了,反而關心起羊的生計問題,關心那片草場是不是不夠肥沃,能不能多長牧草。
甚至,還擔心頭羊不能保持自己的權威,不能帶領著羊群發展壯大……因此,這些虎啊、狼啊全都跑下山來,幫著羊群修起了羊圈。
你說他們想乾什麼?
當然是想吃羊啦。
或許,這個比喻不夠貼切,但是,意思是這個意思。
那麼,如何才能保證羊們永遠是羊,而不是有一天會變成雄獅,大象呢?
給他們找事做……
弱的變強,強的變弱,鬥個不可開交。
「是了,他們是想讓青國內鬥起來。」
譚維新也是神情駭然,醒悟了過來。
「是,一個完整的,齊心合力的王朝,上下一心,抵禦外侮的話,這就是一頭雄獅,是一股極其巨大的力量。
如今之所以顯得不堪一擊,隻因為這頭獅子還在沉睡,甚至已然被閹割,沒有半點血性。
讓皇帝和太後兩方一直鬥下去,情況就會變得十分精彩,向著有些人願意看到的方向發展。
一方拉攏著有血性有誌向的愛國者,一方代表著頑固的守舊的既得利益者。
隻要雙方鬥個頭破血流,這頭雄獅就永遠不會醒。
而且,還會自我再閹割一刀,變得更加虛弱。
這時,火候已足,就可以動刀叉了。」
「原來如此……變法一事,成功的機會,豈非十分渺茫?」
譚維新眼中全是悲哀。
張坤這種說法,如果真的是事實。
那麼,雙方爭鬥結束的那一刻,無論變法是否成功,都是圖窮匕現之時。
各國洋人大軍壓境,分割吞食,不可避免。
那還玩個鳥?
他一時就有些氣沮神喪,感覺全身沒有半點力氣。
「變法之事,還有一絲破局的機會。」
張坤麵色平靜,似乎月匈有成竹。
既然看穿了變法一事的凶險,也看到了最後的結局,當然不能跟著對方的指揮棒來舞動。
「首先,就是消彌內鬥?」
「怎麼消彌?譚維新茫然問道。
「對內,強勢壓服……再給他們找一個不得不同時麵對的敵人。」
張坤突然笑了。
「誰?」
「櫻花國!」
……
後續計劃,張坤沒有再詳細說起,他認為,說得再多,不如做得多。
回到醫館,在天色將黑未黑之前,就與李小宛、王靜雅等人用過飯菜,悄悄然的回了自己靜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