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七章 霸王絕唱,用心良苦(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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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連幾波攻勢,全都被張坤輕鬆化解,並且反客為主,飲酒笑談之中,指點江山,氣勢雄烈,把呂布以及眾將全都壓了下去。

眾人心裡全都生出一種荒謬感。

生似這地兒並不是徐州臨時刺史府,不是呂布大軍的主場,而像是他陳元真的大營一樣。

這種感覺很唯心,卻又真實不虛。

再這麼飲宴下去,恐怕想不打起來都不行了。

否則,讓對方全身而退,日後見著他就要矮上三分。

高順放下灑盅,霍然站起,拱手一禮:「某有一事不明,不知當不當問?」

「高將軍請說。」

張坤點頭笑道。

高順此人,無論是歷史記載還是野史傳聞,都沒有什麼好說道的。

此人練兵一流,實力強橫,剛正耿直,是一等一的大將之才。

最關鍵的是,此人人品極好,雖然失之於沉悶,不太會說話。但是,他一旦認定某人追隨,那自然是死而後已,決不三心二意。

當呂布於白門樓想投降而不可得,受盡羞辱而死的時候,他與旁人絕不相同……

死則死矣,想要自己投降,那是想也休想。

按理來說,以高順的忠心,應該會得到呂布的重用。

事實不然。

呂布也不喜歡他。

這位黑口黑麵的高將軍,時常會說一些令呂布不喜的話,有時會直接指出對方錯誤。

就如呂布嫁女一事,他看不過眼了,就會直說。

這種性格,遇上合適的人,就能發揮出巨大的能量。遇到心月匈不那麼寬廣的主公,坐冷板凳簡直成了必然。

高順的陷陣營,前段時間還是由魏續統領,他手中其實無兵無權。

待得要打硬仗的時候,呂布才把陷陣營又還給高順,讓他直管。

還因為這個原因,高順手中的士卒,從來沒有多過八百人。

但他仍然攻無不克,戰無不勝,打起仗來,讓人聞風喪膽。

對這麼一個將軍。

張坤也不得不高看兩眼,按捺性子,聽聽他到底要說些什麼。

高順抬頭望了過來,「觀元真公子心意,似乎並不曾與令尊與令兄一道,更是厲兵秣馬,欲與曹賊大軍拚殺一場,如此一來,我等皆是同路之人,也有聯合之意。卻為何,在你家莊子門外,連殺我等三員大將,結此深仇,實在不算明智。」

這一點,不但高順不理解。

就算是張遼,以及在座曹性和成廉等人也是不明白的。

就算你陳元真把呂鈴綺收入府中,兩家人變成一家人,也不能直接殺人麾下大將,如此肆意濫殺,豈能讓人心服……

眾人齊唰唰的全都看了過來。

張坤似乎一點也不意外高順的問責,搖了搖頭,嘆息道。

「將軍此言差矣。」

他目光緩緩掃過堂中眾人,又道:

「斬殺三將,非為私怨,實為溫侯計,也為諸公除一隱患耳……」

「休得虛言誑騙,侯成三人再怎麼不堪,也是我等同袍,豈能容你汙蔑?」曹性聽得這話,火冒三丈,就算是心中怯怯,仍然忍不住插言。

成廉也是不忿,「元真公子休得把我等當成三歲小兒湖弄?」

這種殺了你的人是為你好的言論,實在是讓人感覺智商受到了極大侮辱。

陳宮在一旁冷笑,看著張坤就如看著一個傻子,胡言亂語,指鹿為馬,這是把天下英雄視若雞犬,不屑於解釋嗎?

高順眼中閃過一絲失望,強忍著心頭躁意,問:「他們三人,怎麼就是隱患了?」

「一葉障目,不見泰山,爾等若是隻能看得這麼遠,某自然懶得多說。俗語雲,觀一葉而知天下秋,侯成、魏續、宋憲三人,看上去隻是一個上門拿人的舉動,似乎沒有什麼出格,但細思極恐……」

張坤像是完全沒看見堂中眾人的神情變化,目中盡是憐憫:「聽某細細道來……當日情勢尚好之時,溫侯占據徐州,與袁術互為奧援,那時聯姻,自然沒什麼可說的,合則兩利,分則兩損。就算是溫侯嫁女並不看重對方人品,隻是看重家世門第,外人也沒什麼好指責的。」

他說著說著,語氣就漸漸淩厲起來:「如果隻是聯姻,成也好,不成也罷,隻是雙方心意轉變,生意不成仁義在……溫侯反悔,袁術那邊就算心下不滿,也隻能忍下,兒女親家不比他事,再怎麼慎重也不為過。但是,再後來呢?

待到陳登反叛,引曹軍入侵,劉玄德也引大軍一同攻擊,把爾等大軍生生困死在下邳城中,這時不說山窮水盡,至少稱得上是危若累卵,這時再去楊州請援……爾等細細思量,到底是聯姻,還是賣女?」

高順聞言心中一突,眼神微閃:「的確不太好,袁術說了,先讓溫侯奉上女兒,再來發兵,頗有羞辱之意。」

他不想說假話,也說不出口,此時答話,竟是說不出的難受。

這事,眾人都是知道的。

不管難受還是接受。

反正當做沒聽到一樣,任憑溫侯呂布丟人獻眼。

也任憑呂鈴綺就此一步邁入火坑。

被人這般要過去,身為一個女人,以後還有何地位可言?比起妾室都不如吧。

「她可是你們主公的女兒啊!」

張坤語氣轉厲,身上血焰滔滔,氣勢大盛。雙目如刀,看著眾人,竟是威嚴深重,令人不敢直視。

「就不說,主辱臣死的話,單說侯成、魏續以及宋憲三人,一聽說鈴綺姑娘身處陳家莊中,立即火速發兵,上門問罪,他們這般急切做甚?想的是什麼?高將軍,你來答我……」

「他們是怕,壞了這樁聯姻,以至於援軍不來,身陷死地。」

高順艱難答道。

「對,他們怕死。」

張坤一掌拍落,身前方幾轟的一聲就碎成齏粉,杯盤跌落。

聲音轉向低沉:「不但是怕死,而且,還生怕送女求援一事,出現一絲半點的變故。換句話說,他們已經迫不及待的,想要把自家主公的女兒,送去給袁術那裡,不管她的死活。」

「對自家主公家卷如此態度,是為不忠。而對一個可能成為盟友,並肩抗敵的一支軍隊,視而不見,直接下令攻擊,陷袍澤於危險之境,是為不義。」

「如此不忠不義,隻顧自己,不顧他人的鼠輩,隨時都可能倒戈一擊,你們說說,是不是隱患?殺得還是殺不得?」

張坤冷然笑道,抬眼望向眾將,卻見幾人全都低下腦袋,不敢對視。

隻有高順,麵色赫然,苦笑道:「殺得。」

呂布聽著聽著,就感覺如坐針墊,全身都不自在了。

雖然。

張坤所說之話,隻是品評侯成三將的人品與想法,半句話也沒提起自己。

但是,呂布卻覺得,這字字句句分明就是說的自己。

什麼賣女求榮,什麼膽小怕死。

話裡的深意,直接戳到了他的心窩裡。

嫁女一事,真的對鈴綺如此不公嗎?我竟然從未想過……

是陳宮,對,一直是陳宮在旁慫恿,備說其中好處,更無一言說及鈴綺日後嫁去楊州之後,會是何等下場。

……

陳宮一眼掃見呂布如刀子般的目光,不由暗暗叫苦。

他知道呂布的性格,從來不會承認自己的錯誤,慣會甩鍋他人。

此時,顯然把此事的責任,全都怪到自己身上來了。

這陳家小子,就不該讓他前來赴宴,這下可好,讓他三言兩語之間,就全取將士之心,並且,還把自己給架到了火上來烤。

一個不忠不義的帽子扣了下來。

日後,就算是脫得此劫,前途也變得坎坷萬分。

世人都道,他陳宮就是賣主求榮之輩,就算他再不怕死,再費盡心力出謀劃策,經此一遭,誰還敢信他,誰還敢用他?

『不行,必須打亂其節奏,臧霸久居徐州,跟隨陶謙日久,又與袁術頗多來往,想必,他也不願見到袁呂兩方決裂。他武藝既高,手下兵馬也多,一旦領頭發難,此事就容不得呂布猶豫,必然要當場出手,刀斧齊出,把陳家小子直接斬殺。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就是如此。』

陳宮眼神微冷,突然開口:「來人,為元真公子換上酒菜,今日飲宴,不談兵事,大家切勿傷了和氣才好……宣高,你幼時長於山林,曾習得巫族戰舞,頗有激勵士氣之效,值此大戰前夕,不如為大家舞上一回。」

又搶了。

又搶了……

陳宮又搶先發號施令,把自己當主人操辦一切。

往日裡,所有人都不會覺得有什麼不妥。

軍師嘛,謀士,就是這樣子的。

他們智謀高深,走一步看三步,把所有事情安排得妥妥貼貼的,往往主公還沒反應過來,他們已經把所有事情都辦好了。

今日聽張坤直言擠兌幾回之後,眾將才覺得,好像,似乎,就算是謀士,就算是儒士高門出身,也不見得就可以越俎代庖,替主公發號施令。

明明有著架空之嫌。

眾將齊唰唰看向呂布,就發現,這位主公眼神怔忡,不知在想些什麼,竟然沒有插話阻止。

是要彷霸王舊事,項莊舞劍,意在沛公嗎?

還是說,已經準備,擲杯為號,伏兵盡出,盡全力圍殺陳三公子?

大堂之內,一片沉寂,隻聞粗重呼吸,響在耳邊。

臧霸咬了咬牙,見無人喝止,正想答應下來。

心想,無非就是拚命而已。

他剛剛站起身子,就聽得耳邊一聲嬌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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