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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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昭侯府,暗閣。

掌管暗衛訓練的堂主在教新一批暗衛「錯骨分筋」的技巧:「從肩部開始,沿著筋脈……」

木質刑架上綁著一個全身血淋淋的人,垂著頭鬢發散亂,像是已經沒了生氣,堂主按住他的肩膀,一聲骨頭碎裂聲響起,緊接著那隻手又慢慢往下按,冷漠的聲音繼續向暗衛們介紹技巧:「手肘、小臂、手腕,每一段關節處務必一次到位……」

他每說到一個部位,便伴隨著一聲乾脆利落的骨節斷裂聲,待手腕也折斷後,那條手臂已經形狀扭曲,如爛泥般軟軟垂下。

刑架上的人痛得冷汗簌簌而落,因咬破了舌頭而溢出的鮮血順著嘴角滑下,卻自始至終沒有吭一聲,但麵部肌肉的抽搐意味著他正在承受巨大的痛苦,眼中的光已然渙散。

底下的暗衛們看得麵無表情,對這種在活人身上教學的事顯然已經司空見慣,甚至平時若有暗衛犯錯,可能也會被罰充作教具被人圍觀和錯骨分筋差不多的酷刑。

更何況現在在刑架上的那個人隻是一個俘虜,落到平昭侯府手上基本上等同於就是一個死人,隻是在死前物盡其用一下而已,更是沒人會去同情一個很快就要死了的人。

三天前,平昭侯蕭吟帶著暗閣血洗了懷州白家,但這一戰並不輕鬆,白家的暗衛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噬魂閣培養的,他們也折了些人才完成了任務,噬魂閣的閣主逃之夭夭,他培養的那些暗衛大多都被他們俘虜,成了暗閣裡的教具。

眾人心裡清楚,錯骨分筋還是比較溫和的一種,在這個人斷氣前,堂主還會在他身上演示各種逼供的刑罰,那才真是生不如死。

江遙也確實覺得自己快死了。

三天前他歷經苦戰,早已滿身是傷,知道自己逃不出去本想乾脆服了噬魂閣給他們的毒,可就在那時,他看見了一個人從大門外閒庭信步地走進來,淡漠地掃一眼血腥味極重的修羅場,嘴角浮出譏諷的笑意。

他怔怔地看著那個人,又去回想八年前那個張揚的少年,愣神之際他最後的生路也沒了,數把長劍架在他脖子上,他被人卸了手中劍,反擰了胳膊踢跪在地,即使這般他似是仍然沒有回過神。

那人沒有看他,隻是找下屬問了幾句話便離去了,他失落地垂下眼,可心裡又抑製不住地想著,死前還能再見蕭吟一眼,也沒有什麼遺憾了。

而且蕭吟活得好好的,當年那些傷痛似乎都已經沒事了,真是太好了。

之後他就被金針封穴,使不出任何內力,再被當做教具開始無休無止的折磨,他已經覺得連呼吸都是一件很費力氣的事,有人看他咬破了舌頭,大概怕他要受不住痛自盡,往他嘴裡塞了一團破布。

這下他更是連轉移痛苦的方式都沒了,隻能硬生生忍著左臂上從筋脈到骨頭處處鑽心的疼痛,眼裡也不知是落進了汗還是被疼出了淚,本就模糊的視野愈發朦朧不清。

縱然他已經習慣了各種各樣的疼痛,也曾受過許多比現下更難捱的酷刑,這麼多年他忍痛的功力見長,因為喊痛隻會換來更嚴厲的懲罰,但他還是無法習慣疼痛,這樣的痛苦仍舊會讓他恨不得立刻死掉。

感受到自己的手掌被捏住,他猜到接下來大概會一根根折斷他的手指,不知道自己還能撐多久,腦中已一團混沌,耳邊也聽不見什麼聲音,隻有疼痛在無處不在地叫囂著。

在他屏息等待著十指連心的疼痛傳來時,模糊間卻感覺那個堂主鬆開了他的手,他聽不清到底有些什麼聲音,隻依稀聽見有「主人」二字。

一隻手忽而捏住了他的下頜迫使他抬起一張狼狽不堪的臉,下頜上的溫度微涼,那個人半晌不說話,但那樣的寂靜中卻有股激得人直打寒顫的威壓罩下來,緊接著一個低沉的聲音玩味地說道:「你是江斂之?」

蕭吟無動於衷地看著奄奄一息的人,他取下堵嘴的布團,像是對這人狼狽如螻蟻的模樣很是滿意,眼中帶著冷淡到近乎於殘忍的欣賞意味。

眼前這張滿是血汙的臉還是能看出些本來麵貌,膚色蒼白,明明沒有比他小多少歲,卻還帶著幾分不成熟的稚氣,長睫毛安靜地垂著,眉眼顯得十分乖順,承受痛苦時顯露出的脆弱更讓人添了嗜血的欲望。

蕭吟似是不滿許久沒有得到回答,手下用了力,聲音也冷了下來:「說話。」

江遙悶哼一聲,直感覺下頜都要被捏碎了,不是他不願回答,實在是他試了好幾次都發不出聲音,但感覺問話的人很快就要沒了耐性,他強提一口氣,艱難從嗓眼裡擠出一個字來:「是……」

說出這個回答的時候他下意識緊張起來,閉著眼靜靜等待蕭吟的裁決,許久後聽到蕭吟意味不明的一聲笑,說道:「把他先送去藥堂醫治,留著他有用。」

話音剛落,立馬就有人應了聲「是」,上前解開了他身上的束縛。

濃重的倦意鋪天蓋地地襲來,他陷入昏迷之中。

*

江遙在夢裡回到了八年前。

那天他剛訓練完趕著去宴會上值守,快到了才發現身上的暗衛月要牌沒了,這是身份的象征,若被發現沒帶免不了要去刑堂受罰,而他怕的是萬一不小心丟在路上被別人撿去就糟了。

看宴會還沒開始,他匆匆找了個同伴替他先頂個班,運起輕功回頭去找,結果半路就看到一個人正拿著他的月要牌在手上端詳。

他心下著急,出手如電,那人沒反應過來就被他製住了右手,但下一瞬那人看他一眼,右手運了個巧勁居然一下從他手中掙脫了。

「這是你的?」那人穿著身白色袍子,暗紋精致,繡著水波,卻不似平常水波紋那般中規中矩的,是如同漲潮的潮水那樣翻湧,十六七歲的少年眉目間盡是笑意,看他瞪著自己,愈發好笑起來,「你怎麼連這東西都能丟?江斂之脾氣那麼差,知道了不得打死你。」

這人直呼少主的名字,想來身份不一般,應該也是今日宴會的客人,而且江遙也覺得他有些眼熟,立馬斂去了敵意,垂目道:「求公子把月要牌還給我。」

「還你。」那人揚手把月要牌拋給他,忽然湊近細細端詳了一下他的臉,恍然道,「你是江斂之的影子。不過你長得比他好看,他就算難得乖巧的時候也沒你看著順眼。」

江遙彼時還是個沒長開的小少年,聽到這話無端有些無措,睫毛一眨一眨的半晌不敢說話,看得麵前的人又笑了,他隔了會才想起來要道謝,結結巴巴道:「多、多謝公、公子。」

那人先一步走了,他鬆了口氣,趕忙跑回宴會。

這一回去才知道前麵出了事,少主心血來潮非要和人比試武功,打到屋頂上去時一個沒站穩險些摔下來,替他頂班的同伴出來救了少主,但這也徹底抖出了他在本該值守的時間不在場的罪過,離開的理由還是沒帶月要牌,更是罪加一等。

看到少主鐵青的臉色,他就知道自己怕是要完了,硬著頭皮上前跪下:「屬下知錯,請少主責罰。」

他被一腳踹翻在地,沒敢擦拭嘴角溢出的血就重新低頭跪好,聽到少主冷冷問旁邊守著的暗衛:「按規矩應該怎麼處置?」

暗衛答:「鞭刑二百,斷手足筋,暴曬三日。」

「鞭二百後賞他個痛快吧。」少主分出一個眼神瞥了瞥他,「你弟弟不會被連累。」

江遙全身都在發顫,明明知道少主已經是大發善心,他應該磕頭謝恩,但麵對即將到來的死亡他還是做不到鎮定自若地就接受,他動了動唇,一名暗衛似是看出他想說什麼,掌風攜著內力抽到他臉上,他再不敢說一句話。

能死得痛快,弟弟也不會有事,他覺得自己還是應該開心,靜了會後絕望地閉上眼,正要謝恩,身後走來一個人,說道:「今日客人這麼多,你給江家積點名聲吧,不就一點小事,何必要見血?」

白色衣袍下擺上浪潮翻湧的暗紋從他眼前掠過,那人回頭看他一眼,又道:「他本來早回來了,路上碰到我,被我拉著問了幾句話才耽擱了,別怪他了,還這麼小,怪可憐的。」

江遙低著頭不敢亂看,因為緊張,手指一下一下摳著地上的土,良久聽到少主說:「既然小侯爺替你求情,今日之事就算了吧。」

和江家有交情的,又是封侯的,江遙能想到的隻有蕭家,想起從前遠遠見過的人,頓時對上了號,趕忙磕了兩個頭:「謝過少主恩德,謝小侯爺求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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