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黎晚(1 / 2)
聊起高中,就無法忽略一個人——黎晚。
「我的名字很好記,黎明的黎,傍晚的晚,一天的開頭和結束。」
新學期開學,她是這麼自我介紹的。
她是第一個走進溫瀾和潮生世界裡的人。
既是溫瀾人生中第一個閨蜜,也是潮生除溫瀾外第一個女性好友。
學生時代,每一個學生都能找到自己的隊伍。
有人是勤奮好學那一類,有人是半瓶子晃盪那一類,有人是惹是生非那一類……可黎晚偏偏不屬於任何陣營。
她是個我行我素的女生,開學第一天就因為耳朵上那十五個耳洞而被老師當眾批評,隨後又因為和老師就「審美自由」的問題展開辯論而被教導主任叫走。
軍訓時她因為把統一的軍訓直筒軍訓褲,改成了收腳的款式,而被紀檢處查過,她又擺出「穿衣自由」的理論,拒不認錯,於是被罰圍著操場跳一圈蛙跳。
操場上沒有遮蔽物,日光火辣辣的照在身上,烤的人直發暈。這樣的天氣就算站軍姿,都像是被體罰一樣,何況蛙跳。
但是黎晚竟然同意了。
她原話很拽:「我捍衛自己的想法,但是也尊重學校的規章製度,跳就跳。」
於是她邊哭邊跳,邊跳邊哭,在眾目睽睽之下,跳了小二十分鍾才跳完。
然而第二天,她還是乖乖把褲子改回來了。
班裡有女生刺激她:「呦,黎晚,怎麼不繼續穿你的收腳褲啊。」
她也不介意別人拿話刺撓她,大大方方說:「和蛙跳比,穿醜點算個屁。」
她說話做事有時候很有江湖氣。
可要說她是混社會的小太妹也不太對,她不和混混玩,甚至會拿話噎班裡某些化濃妝的社會姐。可她也不算是好學生,她是交「借讀費」進來的,成績在班裡排倒數,也不打算努力學習,成天在課上看小說。
她好像隻是特立獨行一些,過早的擁有自己的見解,熱衷於各種集體活動,但又不願意和集體所統一,因此她經常因為不穿校服而被批評。
她自成一派,又無法讓人把她的派別分門別類。
這種女生放在任何一個學校都是焦點和被討論的對象。
何況黎晚長得還不賴,一米七的大高個,膚白貌美,嬌艷欲滴,港裡港氣的,很像王祖賢。
而溫瀾就不同了。
如果非要用某個明星來形容溫瀾的話,她更像是十六七歲的劉亦菲,不是指長得多相像,而是她身上有小龍女那種出塵脫俗,不食人間煙火的氣質。
偏偏這樣兩個人,在班裡第一次分座位的時候,就被老師分到了一起,成為了同桌。
古乘經常說:「哎呀,你們班怎麼那麼好福氣,年級最漂亮的兩個都在你們班了。」
古乘的同學就說:「還是同桌呢,你們老師也真會湊,她倆坐第二排,我要是你們班男生,為了多看她倆幾眼,也得抬頭認真聽課。」
潮生對此不發表意見。
那會兒他和黎晚還不熟,對她的印象不過和班裡那些兩耳不聞窗外事的人一樣。
和黎晚熟的是溫瀾。
溫瀾自從和黎晚成為同桌之後,每天晚上放學,都要聊起她。
潮生騎電動車帶溫瀾回家,溫瀾就坐在後麵,伸著脖子和潮生說話:「你知道嗎,黎晚還打了肚臍環,上廁所的時候她給我看了,肚臍眼上掛著一顆鑲鑽的星星,看著是挺好看的,但感覺也挺疼。」
「你知道她為什麼要打十五個耳洞嗎?因為她今年十五歲。」溫瀾憋笑,「我說,幸虧她不是三四十歲想起打耳洞,否則兩個耳朵還不夠她打的。」
「你知道齊柏林飛艇和空中鐵匠嗎?」潮生幾乎不怎麼接話,大多是溫瀾自問自答,「黎晚很喜歡他們的音樂。她知道的東西好多啊,莎翁的戲劇,博爾赫斯的詩……搖滾樂,韓國女團,還有hio,真是雅俗共賞了。」
一個優秀的女生出現在身邊,另一個優秀的女生,要麼會選擇無視,要麼會選擇嫉妒。
可是溫瀾選擇欣賞和崇拜。
不嫉妒其實是一個並不如想象中那麼簡單的美德。
而溫瀾擁有它。
這意味著溫瀾不自卑也不卑劣。
當然,也意味著,黎晚確實有那麼一股魔力。
真正開始相處,潮生才發現這個女孩和溫瀾是完全不同的。
趕海的時候,潮生會遠遠坐在海岸上看落日聽晚風,溫瀾會踩著浪花把裙擺弄濕,張開雙臂引海鷗。
可是黎晚,她會後仰著讓自己倒進海裡,再大叫著把水撲到別人臉上。
這就是他們的差別。
年輕需要碰撞,青春需要叛逆,因此她能進入溫瀾和潮生的世界,既出人意料又合乎情理。
後來潮生無數次想,是黎晚的出現,開發了溫瀾思想裡從未被開墾過的沃土,讓溫瀾真正意識到自己是個什麼樣的人,向往什麼樣的人,也正因如此,才會有以後的故事出現。
溫瀾對黎晚的崇拜,就像是女孩羨慕女人的化妝品和高跟鞋。
沒過多久,溫瀾就開始慢慢聽起搖滾,盡管她一開始隻接受得了類似beyond這之類的樂隊,對重金屬的,燥一點的音樂還是聽不慣。
她更喜歡的還是民謠,黎晚給她推薦了好多民謠歌手,那時候民謠剛翻紅,堯十三啦,宋胖子啦,貳佰,張瑋瑋,還有馬頔和李誌,都是那段時間最火的。
和溫瀾一樣,潮生也更喜歡民謠,每次晚上放學,溫瀾打開手機,從《山陰路的夏天》放到《米店》,他就會覺得心很靜。
他喜歡歌裡的故事感,聽完一首歌像走了一次天涯,喝了半壺酒似的。
溫瀾也會給黎晚分享她的愛好。
比如一些電影的台詞,日本的純愛電影,編發的種類,做菜的食譜……
國慶小長假之前的那個下午,教室裡隻有稀稀疏疏十幾個人在教室,溫瀾和黎晚坐在潮生前麵吃腸粉,潮生則戴著眼鏡低頭寫著什麼。
兩個女生邊吃邊說著話。
溫瀾問:「你想吃鍋包肉嗎,東北菜,這邊一般不怎麼能吃到。」
「啊,你要做給我吃嗎?」黎晚問。
「嗯,我手藝還不錯,之前去東北找我小姨學的。」溫瀾笑,「潮生和海生都說那是我的拿手菜。」
「好,那我肯定也得嘗嘗。」黎晚當然不會拒絕。
過了那麼一分鍾的樣子,黎晚突發奇想:「我教你做葉脈書簽吧。」
「啊?」
「可漂亮了,而且很容易做。」
「我一般習慣把花和樹葉夾在書裡,還做過乾花,但是沒做過葉脈書簽。」
「那正好,這次多做幾個。」黎晚說著,忽然轉過臉,「江潮生,你也來吧……」
潮生猛地拿手往桌子上一擋,捂住正在寫的內容。
黎晚被他這激動的動作搞得話說一半,怔住了。
她瞟了一眼,看到了桌上沒被潮生蓋住的「資助申請表」這五個字。
她很快抬起眼睫,和潮生對視了一眼:「一起去唄,到時候我們多做幾張。」
她語氣自然。
那種刻意想化解尷尬的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