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鴛夢重溫（2 / 2）
她的宮殿裡處處擺置的金碧輝煌，精巧玲瓏。她用的花都是美玉雕成的，粉白的牡丹，血紅的杜鵑，配著碧玉的盆子，開的栩栩如生，永遠不會凋謝，哪會像這樣寒磣呢？一個破柳條筐子，插一把路邊采的野花，這樣不上大雅之堂的野菊花也能插在屋裡？
可是紫翌並不喜歡去她那裡，相反他是綺霞這裡的常客。
綺霞屋子裡用的織品都是粗布的，就是帶著那種鄉氣的鮮艷和土氣的湛藍色。窗簾、蚊帳、床單、門簾，隻一床被子用的是細布，可也不是什麼綾羅綢緞。
清寧可不想把屋子弄成這個樣子，為什麼要做神仙，做神仙就是為了舒服、快活！否則巴巴的苦修千年萬年，還要同粗人一樣吃穿用度，那做神仙還有什麼意思？！
她扭頭瞅綺霞今天挽了一個極簡單的發髻，發髻下的頭發瀑布一樣披在肩頭，還是如往常一樣穿了一件純白的衫子，月要裡鬆鬆的係了根銀色絲帶。隻有耳朵上掛了一對小小的白玉耳墜，除此之外就沒戴一點首飾。
相較之下清寧覺得自己是有點太艷麗了，大紅大綠的，渾身珠翠。看綺霞也沒有化妝，怡然自得的在那裡吃餅，根本不用擔心口脂會吃到肚子裡去。最近島上的仙女們都開始愛上了素色裝扮，走到外麵冷不防就碰到個白衣瀑發的，妝容也都學著清淡。像清寧這樣依然故我濃妝艷抹的女子，真是少數。
她冷眼看這些女人東施效顰，心裡不禁暗暗冷笑，一枝獨秀才是最美的，學別人的模樣隻不過是給別人增光，打自己的臉罷了，還真以為會得到神君的青睞麼？愚蠢！
三兩天到了重陽，諸人都熏香沐浴，在丹水邊作歌慶祝。諸仙童仙子們用五彩絲線互相綁縛纏繞，曰『相連綬』，意為同心友好之意。又有一些仙子在溪旁舀水洗滌來拔除妖怪邪惡。一時間，有些貪玩之輩互相潑水取樂，又有一些拿了琴簫在岸邊彈奏，一眾仙子擊缶作歌，好不熱鬧。
綺霞玩鬧了一會兒，覺得有些乏了，遂一個人沿著丹水慢慢散步。好久沒有這樣心曠神怡了，一時高興竟不知不覺隨著溪流走至山陰深處。溪水兩旁開滿野菊花，淡淡的清香四溢，她聞著這透鼻的香氣，內心十分暢意，路上又遇見幾隻雪白的野兔，蹦蹦跳跳，可愛的緊，綺霞追著它們又走了好幾裡地。
隻見密林深處幾隻梅花鹿在水澗嬉戲，兩三隻仙鶴緩緩踱著方步，一隻野兔蹦跳著鑽進樹旁洞裡。忘憂草，野百合，山菊花開的正盛，另有許多染指甲的鳳仙花長在山澗邊的岩石縫中，赤紅的，艷粉的，絳紫的，紛紛艷艷好不可愛。
這個地方她從未來過。心裡無比喜歡這樣的景色，隻是有點遠了些，便默默記下了路徑，決定以後常來。
晚上丹犀宮裡大擺筵席，仙童侍女們端著各色精致菜餚果點川流不息。島上諸仙能來的都來了，殿裡殿外坐的滿滿當當，就著九月的涼風熱熱鬧鬧一起過重陽節。
宴席上清寧揮舞長袖跳了一隻瑤華舞，真的是翩若驚鴻，宛若遊龍，一眾仙家都看得如癡如醉。一曲舞罷紫翌沒有表情的臉上也漾出了笑意，他抬手招呼清寧過去，清寧一步一蓮花的裊裊走過去，舉起一杯菊花酒嗲聲道：「清寧祝願君上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福壽康寧，懿享萬萬年！」
紫翌大笑，開懷道：「就依你此言，我乾了這杯！你們也都乾了！」
席下坐的諸仙裡裡外外都烏泱泱的站起身來，躬身給紫翌敬酒，皆雲：「福壽康寧，懿享萬萬年！」
綺霞最厭惡此等繁文縟節，每次大宴時她都縮在牆角邊，這次乾脆就躲在一個大柱子後麵，諸仙都站起來敬酒她便伏在案上裝醉。
其實紫翌看的到她，他坐在最高處，那根柱子正擋住了她半邊兒，她趴在桌子上時，一大片雪白的衣角兒正露在外麵。他心下暗笑，也不理會，隻把清寧拉在身邊坐著。
好不容易宴罷，諸仙又移到水邊放燈，每個人把願望寫在燈裡麵，用兩手捧著做成花狀的彩燈輕輕放入水裡，看著它飄飄盪盪，隨流入海，就仿佛願望也隨它悠遠而去了。
這樣把心底的秘密放出來，大約是能夠實現的快一些罷？
還是把秘密悄悄寫出來，能讓自己輕快一些。看著水波粼粼送走一盞盞美麗的花燈，那些心願也變得釋然了。
所以諸人都放，紫翌也放了一盞黃色的菊花燈。
綺霞也放了一盞，裡麵慎重的寫了兩個字，然後走到極遠處把它放進了海裡。
看著那朵粉色的蓮花帶著盈盈的燭火漸漸飄遠，她的心也有點飄搖，願望實不實的現？這是個迷。可是大家都有如許多的願望，神仙皆是如此，何況凡人呢？似乎沒有了心願，便沒有了做人的意趣，天上地下，每個人都有個小小的願望罷！（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