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酥水晶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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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洗漱完後,祝清和叫起還在睡覺的祝程勉,一家人圍在桌子前吃早食。

白米粥熬得顆顆分明,卻又不硌牙,也不黏糊糊。

祝陳願用筷子攪動著碗裡的粥,剛出鍋的粥太燙,讓人下不了嘴,等沒那麼燙,再夾上一塊魚凍。

吃魚凍她不喜歡咬一口,配一口粥,她就樂意看那顫巍巍的魚凍融化在白粥裡,等到魚凍因熱氣變得圓潤小巧後,她才夾住往嘴裡一塞,再喝粥。

沒有魚腥味,隻有魚的鮮味,不濃烈,卻是祝陳願喜歡的口味。

但祝清和的吃法卻跟她截然相反,他也很喜歡吃魚凍,喜歡多沾點五辛醋,幾口魚凍下肚,嘴裡醋和魚的味道還沒散去,再喝一大口粥。

「用鱗片做滴酥水晶鱠,隻能算是物盡其用,其實最好吃的魚凍,還得是煮完魚剩下的湯,等到第二日成凍,味道正好,還能吃到裡麵的魚肉。」

祝陳願開始發表自己的高見,吃著碗裡的,嘴上說得又是旁的吃食,腦子裡想著的又是,今日午食她煮魚時,湯得多放點。

吃完早食,院子裡的雪越積越厚,已經能沒過腳踝。

剛掃出來沒多久的小道又積了層薄雪,鞋子踩在這上麵,最容易滑倒。

「你們待在裡麵別出來,我和你爹去外麵看看,今日的路還能不能走。」

陳歡說著就和祝清和拿著掃帚走遠了,留下祝陳願和祝程勉大眼瞪小眼。

「你和雪蹄玩著吧,我做點雪花酥。」

扔下這句話,祝陳願往廚房裡頭走去,裡麵有個大櫃子,放的是她買來的米麵。

做雪花酥前,得先燒熱鍋炒麵。

舀出幾大勺的白麵,不能直接放到鍋中,得先用重羅過篩到完全沒有任何的異物,再倒入燒熱的鍋中。

她取出一把沒有沾水的木爬,翻炒鍋中的白麵,祝程勉幫著她看火,火勢不能過大,不然還沒翻炒幾下,白麵就會糊在鍋底,那樣炒出來,隻有焦臭味。

熟透的白麵呈微黃色,倒在盤裡,再拿出木槌碾碎,等細碎到沒有任何顆粒物,再拿重羅過篩一次,炒麵才算完成。

「也不知道阿禾什麼時候回來,她最喜歡吃雪花酥了。」

祝陳願嘴裡嘀咕著,手上動作沒停,往鍋裡倒入酥油,撈起鍋裡的油渣。

炒麵不能一股腦地倒入鍋中,她用手抓起炒麵,撒到熱油上,等麵粘稠得恰到好處,才放白糖末,放入棗圈、榛子和嘉慶子,用木爬攪拌均勻。

糊成一塊的麵團放到模具中,用擀麵杖擀平,冒出來的白氣帶著麵香和果香,要是能就著點湯或茶喝,那才剛好,不然乾吃著會口乾舌燥。

祝陳願拿一把大刀,給麵團切成小塊,邊角整齊劃一,連大小都一樣,碼在盤子中的雪花酥看著就很誘人。

「阿姐,給我吃一塊。」

祝程勉不住地咽口水,看到祝陳願做好後,都沒有說給他吃,他急得拽著她的衣角,聲音急促。

「就一塊,你慢點吃,別噎著。」

祝陳願拿了一塊給他後,就聽見後院有敲門聲,聲音聽起來特別的耳熟。

她小心地從清掃好雪的小道上走到後院,門外悄無聲息。

直至打開門閂。

門外撐著傘的女子和祝陳願四目相對。

她梳著鬆散的發髻,眉目清冷,像是今日的雪都落在她的眉間。

「我道今日怎麼就下雪了,原是要迎你這嬌客來。」

祝陳願戲謔道,臉上還掛著促狹的微笑。

「我這嬌客呀,昨兒個剛回來,還沒歇息呢,今日冒著大雪過來,你可有想好怎麼招待我?」

宋嘉盈在旁的地方,總是板著臉,一副不好親近的模樣。一到祝陳願麵前,她可不會再端著,怎麼舒服怎麼來,比祝陳願還愛鬧會玩。

她提起裙擺跨過門檻,和祝陳願並肩前行。

「一早做了雪花酥,本來是給自個兒解饞的,沒成想,你聞著味就來了。」

祝陳願說著,捂著嘴巴噗嗤一笑,惹得宋嘉盈伸手錘了她一下。

兩人可以說是從小一起長大,明明一個生在青州,一個生在宿州,兩地相隔十萬八千裡,偏偏就是有緣。

祝陳願生下來弱得跟隻貓崽子一樣,她太公還是太醫呢,卻醫不來小兒的病症,隻能給她施針吊著命。

寫信給了醫小兒的老友,才得知宿州宋家有醫小兒很厲害的女大夫,專治這種先天不足的病症。祝清和夫婦二人就輾轉幾地帶祝陳願過去求醫問藥。

這女大夫正是宋嘉盈的祖母,為了給她醫病,陳歡租了間院子,每天帶著祝陳願上門問診,當時宋嘉盈也才剛滿月,兩人投緣,時常湊在一起玩,關係也越發親近。

哪怕後來她回到了青州,兩人也沒有斷了聯係,前兩年又到了汴京城,沒想到,宋嘉盈的父親升做京官,兩人又重聚到一起。

「要不說我們兩個心有靈犀,在宿州被我太婆管教著,這也忌口,那也忌口,嘴裡都淡得沒味,正就饞這雪花酥呢。」

宋嘉盈說得歡快,腳步也輕快,雪天地滑,差點就摔上一跤,還是趕緊扶著祝陳願的身子,才止住自己往前滑的步伐。

這一點小插曲,她完全不在意,挽著祝陳願的手臂往前走,嘴上還念道:「太婆還問我,歲歲身子康健否,可沒再生過病吧,你讓我帶給她老人家的吃食,她吃著覺得好極了。」

「轉頭就嫌棄我來,說人家歲歲跟太婆學得一手好廚藝,怎得我讓你學點醫術,你橫豎就是學不進去,一頭鑽到那香罐子裡去了!」

宋嘉盈不止學著她祖母的聲音,還配合著動作,叉月要外帶橫眉怒目,把祝陳願逗得忍俊不禁。

「哎呀,歲歲,你什麼時候養的小犬呀,它看上去好威武。」

宋嘉盈瞧見雪蹄,誇張地喊道,一點也不怕雪蹄怕生,撲上去就扌莫著它油亮的毛發。

「我太公買來的,給它取名叫雪蹄,可乖了。」

祝陳願低頭說道,端起那盤雪花酥,懷裡還抱著個罐子。

帶著宋嘉盈到廳堂裡去,旁邊還有個房間,是待客的茶室。

祝程勉則叼著雪花酥,牽著雪蹄,頂著大雪到外頭找祝清和兩人去了,小娘子間的談話他根本融不進去。

兩人盤腿分坐在茶幾旁,中間擺著盤雪花酥,還有兩碗熱氣騰騰的茶湯。

「貴客上門,理應用茶水招待,不過你都熟門熟路了,喝點湯也無妨,你看我有誠意嗎?招待你用的還是荔枝點湯。」

祝陳願拿小銀勺攪拌著碗裡的點湯,還頗為真誠地發問。

「你就算是拿白水招待我,我也會睜著眼睛說瞎話,說你有誠意得很啊。」

小姐妹兩個互相打趣,笑得前俯後仰。

拉完家常後,宋嘉盈拿過一塊雪花酥,咬一小口,有細碎的沫子往下落,有韌勁,需要嚼動,沒有入口即化,甜,但不膩味。

比起那種一口下去齁甜,仿佛糖不要錢的點心來說,宋嘉盈更喜歡這種。

雪花酥裡嘉慶子的味道很濃鬱,棗圈吃起來不是很甜但是很綿軟,榛子硬,咬碎後有果仁香,生脆。

「你的手明明跟我一樣好看,怎麼你就能做出這麼好吃的東西來,我卻隻會吃。」

宋嘉盈狀似真心實感的難過,不等祝陳願說話,她又開始品嘗起點湯來。

時人吃點心是要配茶的,有些人還一定要配好茶,諸如北苑龍鳳茶、小龍團,可宋嘉盈隻會想,點心要是做得好吃,哪怕配白水那都是上乘。

做得不好,就算拿好茶來配,那也是本末倒置,不是來嘗點心的,而是品茶會。

她輕抿了一口荔枝點湯,料研磨得過於細致,全都混在茶湯中,完美的融合到一起,除了好喝,旁的她是一點也說不出來。

不過配雪花酥,算是相得益彰,雪花酥配白水雖也不錯,但總歸還是差點味道,喝完後殘留的那點子香氣全都沖淡了,可配一口荔枝點湯,兩者堆疊在一起,反而會覺得香氣馥鬱。

「雪花酥很香甜,嘉慶子是在嘉慶李那邊買的吧,還是他家的李子乾好吃,在宿州吃的,不是太甜,就是不新鮮,荔枝點湯你料磨得好細,我什麼都喝不出來。」

宋嘉盈放下茶碗,連串的句子從她嘴裡冒出來,話密得祝陳願都插不進去。

與普通人的味蕾不一樣,祝陳願自小舌頭就很靈,能吃出一道菜裡都放了什麼料。

她也喝了口荔枝點湯,這細粉都是她自己研磨的,所以味道的把控都是有數的。

荔枝點湯裡是沒有荔枝的,是用烏梅乾,外加乾生薑、粉草和官桂末研製而成的,不過占了個荔枝的名頭,卻隻能喝出烏梅和官桂的甘香來。

「晚間食店還得忙活,你現在別走,午食留在這裡吃,我燒一頓好的,權當是為你接風洗塵。」

祝陳願的話裡半點客套都沒有。

「那你得多燒點,我今日可是空著肚子來的。」

宋嘉盈大大方方應好,半點不帶客氣的。

茶室外頭大雪飄飄,裡麵暖意如春,兩人到後頭就並排坐著,吃著點心,就著湯,閒話家常。

作者有話要說:文中所有出現的女性角色基本都是正麵的,是配角,但都有自己的閃光點,不想寫尖酸刻薄、潑婦罵街等形象,自我感覺是沒有意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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